栾先生表示懒得与她继续争论,低头无声处理自己的工作。
顾眉生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午后秋光就这样散漫地洒在男人挺拔的背脊上,他身上的浅灰色衬衫真是好看。
唔……好看的不是衬衫,好看的是人。
有些人的好看是需要凡尘俗物去衬托的。比如衣衫,颜色,装饰,或是后天才有的才华,能力,地位,或是权势。
栾亦然的好看却可以反衬万物。他可以将一件极简单不过的衣服穿出自己的气场。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但那些薄茧却令他徒增了几分男人味。
顾眉生面色竟有些微的羞赧。因为她想起来,此刻他那一只正握笔疾书的右手,曾经无数次缠绵悱恻地抚过她手上的那枚玉色指环。
原来,他们早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情感已经无数次具化在了彼此的血液和身体之中。
顾眉生心中只认栾亦然一个人。
然,她心中越是在意他,面上却要越将他摆在不痛不痒的位置上。
她站起身,绝美容颜在顷刻间将满眸情丝小心掩藏。
起身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顾眉生站在门口,淡淡望着对面的男人:“是我顾眉生不懂带眼看人。若早知道你是为了得到鸿云集团才与我在一起,我当初怎么也不会选择你栾亦然。”
门外,众人貌似低头认真做事,耳朵却一个个竖得老长,仔细地听着顾眉生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内讧。
毫无悬疑的内讧。
果然,这世上哪里会有忠贞不渝的情感。
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之争。
门内,栾亦然望着女子绝尘而去的背影,神色晦涩难懂。
门外,顾眉生冷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若被我知道你们谁曾经在背地里出卖过鸿云,出卖过我父亲。绝不客气。”
众人皆惊。
9月,众人眼中的栾亦然与顾眉生——水火难容,往日恩爱消散如烟。
秋波弄里,眉生有时会陪着顾云礼下棋画画,她懂的皆只是皮毛,但顾云礼并不在意。
他教她教得极仔细,像幼时,他教顾子墨和顾礼墨那样的认真。
顾云礼年逾古稀,山水花鸟在他笔下总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幅幅秋菊图,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鸟儿在金丝笼里喳喳渴望着蓝天,顾云礼坐在一旁,望着顾眉生认真调色,忽问:“这刘文的老家究竟在什么地方,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回来?”
眉生抬头看向他:“您是觉得新招的管家不合心意?”
顾云礼欲言又止。片刻后,他轻叹了口气,说:“新来的再好,总不如刘文已经在这个家里陪了我几十年的情谊。”
顾眉生从容下笔,她本想画两颗枇杷树。谁知画着画着,节外生枝,顾云礼凝神望去,不禁笑了。连忙收走她手中的画笔,“罢罢,可别浪费了我这上好的宣纸。”
顾眉生遭到老人嫌弃,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道:“您慢慢画。”
走出画室,她才渐渐收起了笑意。秋风瑟瑟,吹得她思绪有些乱。
这个彭青究竟在想什么?时隔这么久,却连半分动静都没有。
9月,鸿云集团内部人心惶惶,公司内部派系分布宛若楚河汉界。
每个人都知道新上任的总裁这几天准备裁员。但谁都不曾想到,第一批被裁员的人里面,除了那个之前备受顾鸿华信任的史文云之外,居然还有顾钰墨。
整个鸿云集团,谁不知道顾钰墨与顾眉生关系亲厚。
没有人琢磨得透栾亦然的心思,包括已经跟着他许久的殷实。
他初初上任,知道整个鸿云没几个人心中服他栾亦然。解雇顾钰墨,一来是要“杀鸡儆猴”给顾眉生看;二来,也是要令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栾亦然准备叫停城北项目的决心。
栾亦然这步棋,走得太妙。犹如顾云礼每日耍得很熟练的那套太极掌,借力打力,把所有顾鸿华想要施加在他身上的危机分散之后再予以还击。
顾钰墨失了这份工作,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的是贺英慧。
秋波弄里,贺英慧当着顾云礼和顾鸿华的面,说:“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甚少为了金钱权利争过什么。现在鸿云变了天,难道我们顾家也要跟着变天?”
“算了。不说这些。我本来也不愿意让钰墨继续在鸿云上班,现在事实既然已经这样,我们愿意将属于我们的股份转让,换取现金,也好到国外寻一套合适的房子。”
张小曼问贺英慧:“阿慧,你和鸿夏决定好移民去哪里了吗?”
“美国。钰墨擅长计算机和电脑,相信他可以在硅谷找到份合适的工作。”
顾云礼则问顾鸿夏:“钰墨自己也同意了?他人呢?今天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顾眉生沉默吃着饭。她心中有数,顾钰墨多半是去找唐朦了。
唐朦在荣城,要想让顾钰墨现在移民?怕是很难。
这一次,顾眉生猜错了。顾钰墨并没有去找唐朦,他去了华庭一号,找栾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