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及防地,郁荼突然开口问道。
顾渊:啊?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郁荼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被顾渊抓住的手正放在他脸侧,此时一点一点贴上旁边的皮肤。
如同蟒蛇一点一点吞食猎物。
只是想出去走走吗?
顾渊:
那倒还真不是。
长留峰上有郁荼设下的结界,两人身上发生的种种不合理,顾渊必须亲自出去确认。
而中元节是一个很特殊的节日,彼时鬼界通往人界的门会打开,往生路上的亡灵和在鬼界盘踞多年的原住民有机会出来看看外界。
对于普通人族来说,只是当传说听听。但对于顾渊来说,凭他现在差不多金丹刚过一点的实力,正好可以开阵潜入鬼界。
三清门后山,郁光风所在秘境中的怨气到底是从何而来,这点顾渊必须调查清楚。
万魔界的时候,顾渊身上沾上九婴的妖气才会使郁荼显现半蛇形态。如今秘境中的怨气也能做到这一点,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怨气如何产生?受谁控制?
他隐隐有种直觉,只要将这些全部弄清楚,他失忆前的种种迷雾就都将被解开。
这些只是他自己的打算,却是一点都不能告诉郁荼。先不说自家大美人会不会同意,听完以后会不会发疯就地把他给找个笼子锁起来。
就说万一是最差的那种情况,只要是怨气都能影响到郁荼。
鬼界怨气环绕,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都难。郁荼会受到什么影响,持续多久,有什么后遗症,顾渊一点都不想去赌。
顾渊真挚地点了点头,是啊,只是想出去走走,峰顶上太闷了。
那这样呢?郁荼另一只垂下的手抬起,在空中点了下。
只是一息间,顾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感官就先一步察觉到了变化。
先是雪地的白光转变为阳光,轻微地窸窣声由进及远地想起,顾渊看向窗外,那是草芽嫩枝钻出展开的声响。
不消片刻,就有一朵桃花绽开。
原来长留峰上的这群枯枝是桃树啊,顾渊想道。
那这样呢?郁荼又问了一遍,声音轻轻的,现在有了你想要的其他颜色,你愿意留下了吗?
若是你还想要看花灯,我也可以命人去做,到时挂上。
你愿意留下来吗,顾渊。
郁荼这话不像是单纯地在问顾渊能否放弃一次出游,有更深更隐秘的东西在他眼底翻涌,看得人心惊。
他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承诺而已。
他想要我说一声不会离开,顾渊想道。
不会。顾渊回答的快速。
窗外的桃花才开成一树,此时就颤动了一下,从最艳的那朵开始朝下凋零。
郁荼:为何?
在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从小臂内侧开始,黑色鳞片再一次地从皮肤下方缓缓长出。
面对明显紧绷起来的气氛,顾渊却很放松,阿荼你不是已经给我定了理由吗?
如果你不是确定我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逃跑,锁着我干嘛呢?
郁荼根本没想到顾渊居然会反客为主,一时间身上的气息卸了一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把我锁在这里啊?顾渊放软了声音问道。
正说着,他就看见郁荼脖颈上又冒出了一片熟悉的蛇鳞,顺手想摸一下。
谁知道郁荼竟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向后缩了一步,别碰!
阿荼?
刚才心神动摇,居然又让这东西长了出来。郁荼伸手去遮,动作居然有些惶恐。
顾渊正要拉他的手迟疑在半空,这有什么好遮的?不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吗?
是又被什么影响了吗?
别碰我!郁荼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不是恶心这些吗?
顾渊:
天大的冤枉,明明自己曾经还抱着大美人的尾巴轻薄人家,什么时候恶心过了?
郁荼看着顾渊,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转身就要走。他眼尾有些微发红,刚才所有伪装出来的冷酷眼看就要破碎。
郁荼。顾渊也不管自己修为恢复这事能不能告诉郁荼了,直接设了一个禁锢阵法,把话说完再走。
有什么好说的?郁荼声线已经开始发涩,神色中带上了丝脆弱,你不是已经开始害怕我了?不是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说什么永远不会离开,实则从醒来开始就在想着怎么逃跑了吧?
他心神越是不定,体内蛰伏已久的另一股血脉越是嚣张,几息之间,细小的鳞片就已经在耳侧成型。
你想都不要想。
顾渊,你就算是再怕,再恶心,我也不会让你逃开的。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半晌。
从三清门回来,郁荼一直未提起秘境中的异状。他不提顾渊也就不说,仿佛谁都不开口就能将这件事情掩埋一样。
但不行,郁荼知道根本不可能。顾渊在那样的他身边那么久,他最诡异最不似人的一面毫无保留地被展现给他,顾渊会怎么想?
若是顾渊醒来就表现出排斥,郁荼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但这人只是一如往常地温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
只要是顾渊,郁荼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沉沦。他看着这个人说笑撒娇,看着他温声请求,看着他说自己要离开
别再笑了
郁荼俯身,泪水凝聚在瞳孔处,直接一滴砸了下来,要么我死,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反正如果是顾渊动手,他是不会反抗的。
顾渊缓缓,缓缓地放松下来。
寻常人恼火生气,要么凶戾丑恶要么悲戚伤心。但郁荼不一样,他对着顾渊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压在疯狂下的绝望。
阿荼,我是第一次见你半蛇的样子吗?
郁荼抿唇不语,面上没有什么动容,收起的指尖却微微颤抖。
难道不是吗?
胡说。顾渊平平淡淡丢下两个字,落在郁荼耳中却不亚于惊雷炸响。
我把你从魔界带回来的时候,你就是半蛇的样子。
郁荼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