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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9)(1 / 2)

难怪刚才一进公园就觉得眉心痒痒,到了这儿算是全力发作了。

宁小北一脸生无可恋地捂着胸口,打喷嚏打得他肺都疼了。

范侠恨的直拍自己大腿,他为什么会忘记小北从小身体不好这点呢,居然为了两串腊肠被顾凯歌骗到植物园来。

你快去岛上的小卖部看看,有没有口罩。不行再去公园服务处问问,他们有没有应急的药物。

宁小北说着,左右看了一圈,指了指旁边一间建在崎岖假山上的八角亭,周围没有什么花丛和树木,看起来稍微安全点。

你快去快回,买不到我们就撤。到时候跟凯哥发个消息就行。

范侠点了点头,撒腿就跑。

与其同时,赵景闻和宁建国错开他们一步,也上到岛来。

建国,我们去爬假山吧,我刚才在门口看地图,这个假山上的八角亭是全岛最高的地方,可以俯视湖心岛全景。

一上岛,赵景闻就兴致勃勃地指着最高处的亭子说道。

又不是中学生,还喜欢爬假山。我们就在下面走走吧。

于是两人往绿荫深处走去。

建国,你看。

赵景闻指着前头一棵三人环抱,枝干粗大,枝繁叶茂的香樟树说道,我记得以前我们鞋厂,一进门两边都是香樟树。夏天走在下面,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到了四月的时候,香樟树开了小花,白色,黄色的的一点一点,就跟米粒儿似得。

而且到了春天,香樟树的味道那真是好闻极了,什么花香,果子的香味都比不上它。淡淡的,不知道从哪里透出来,走好远了身上还沾着香味,又像是青草,又像是树叶自从离开鞋厂,多少年了都没闻过这味道了。

赵景闻可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这番话完全都是发自肺腑。

他现在事业有成,不但有车,都已经开始筹备买第二套房子了。但是每每午夜梦回,自己还是身在第三皮鞋厂里。

在办公室里和那些老油子们喝茶吹牛;在车间外头等宁建国下班;为了多打一块排骨给食堂阿姨抛媚眼儿;过年前拎着盆子,带着范侠排队等洗澡,为了谁插队没插队往往还需要吵一架

他的青春,他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第三鞋厂,而且也是在这里,遇到了自己一生的爱人。

我有时候也想,要是鞋厂一直都在该多好。大家伙永远都在一块,什么事情都有组织撑腰。生老病死,都有国家包着。现在回想起来,老马和他那口子好像都没那么可恶了

宁建国也露出了一脸怀念的表情。

望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射出片片的影子,一阵风吹来,树影乱颤。黑色和白色零乱地交织着,人站在上面,竟是好似站在海底上,抬头看着水面的涟漪似得,梦幻而不真实。

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么?

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打了一架呢。

赵景闻见前后无人,大胆地把手搭在宁建国的肩膀上,把他往树底下带

初春的湖心岛就像是一块外头镶嵌着一圈细碎粉钻的翠绿翡翠,片片绿荫将说着悄悄话的人掩盖在葳蕤的草木和花香之中,暖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是恋人的低语。

这一边,范侠拿着药从服务台冲了出来,往宁小北的方位狂奔而去。

服务处没有口罩也没有过敏药。不过正巧有个大姐姐也过敏发作,到服务处讨热水吃药。听说有个中学生也病了,大姐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那板药撕了一半给范侠,让他快去救人。

范侠如今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脚下长出风火轮。

不文明就不文明了!

范侠跺了跺脚,转身往树丛里冲去。

穿过这片樟树林就是八角亭了,走大路至少需要十分钟,从绿化带过去时间至少可以省一半。

少年握着拳头,像是小旋风一样在一棵棵参天的大树下飞快地奔走着。

他脚下是新绿的散发着春日里特有气息的绿草,草坪旁有一蓬蓬的麦冬,它们刚度过冬天,有些恹头搭脑,似乎还没有彻底被春天唤醒,绿得也不精神。蓝中带紫的波斯婆婆纳在裸露的泥地上悄然开放,在上海它又被叫做戆大草,是撒到哪里就开到哪里的轻薄命。

蒲公英、马兰头、黄鹌菜、鼠麴草,春天的野草都被他一一踩在脚下。

少年咬紧牙关,感觉自己化成成为了绿色的风,穿梭在层层的深绿和浅绿中。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一根枯萎的树枝被大风挂落在地,埋伏在了一片草丛下。少年一个不防备,被勾住脚背,扑到在地。

柔软的泥土和草丛保护了少年没有让他跌伤,却惊坏了一边树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有人!

宁建国一把推开赵景闻,兔子似的跳了起来。

虽然现在没有联防队来公园草丛抓搞腐化和二椅子了,但一想到可能会被人看到,宁建国就觉得一阵害怕。

哪里有人,不要自己吓自己

赵景闻也吓了一跳,他把宁建国挡在身后,四下张望。

刚巧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大野猫,圆头圆脑,体型肥硕,快速地从两人面前掠过,又刷地一下消失在了迎春花从中,惊得两只白色的粉蝶胡乱扑腾着翅膀在花端飞舞,失魂落魄的样子和二人如出一辙。

你看,都是自家吓自家吧。没事的

赵景闻说着,勾起宁建国的下巴作势要亲。宁建国心慌意乱,半推半就,瞻前顾后了一圈,终于让他称了心愿。

好了,回去吧。刚才上岛的时候船拴好没有,不会飘走了吧。

他低着微微发红的脸,快步窜出树林走回大道上。赵景闻轻笑一声也跟了上去,照例搭上他的肩膀。

飘走蛮好。我们干脆就一直住在在岛上,就跟《倚天屠龙记》里的张五侠和殷素素在冰火岛上一样。

景闻,你跟小侠说让他不要瞎看武侠小说,我看你自己才是不要瞎看。真是乱话三千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樟树林中,范侠这才缓缓将脑袋抬了起来。

一根嫩绿色的鹅掌楸叶子落在他的头上,他失魂落魄地抬起身子,一屁股坐到湿漉漉的草地上。树叶扑簌簌从他的额头落到肩膀,又从肩膀落到地上,像足了少年丢掉的二魂一魄。

刚才那个是舅舅和宁伯伯吧不会错的,他们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亲嘴了?

两个男人亲嘴男人之间也可以亲嘴儿?!

范侠感觉自己十六年来构筑的世界观整个都崩塌了。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呢?

刷拉,那只大野猫去而复返,嘴里叼着一只犹自挣扎的小壁虎。它用黄澄澄,瞳孔细的宛如一根线的眼睛瞟了这坐在地上的人类一眼,慢悠悠地往一旁的树丛里去了。

飞出去的魂灵稍稍归位,范侠觉得掌心一阵阵地疼。

低头一看,原来是包药丸的铝箔纸露出尖尖,正对着他的手掌。刚才他捏的如此用力,把手心戳破了。

药小北!

他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也不住自己满身的草屑和泥点子,继续往八角亭方向跑去。

小北!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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