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根笛子。”林寒看了寻南墨一眼,“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抓他?”
“在幻境里抓到他也无用,我们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盯着面前倒下一片的人,林寒握紧拳头。一旁,准备歇觉的程阿婆走出房门,面对倒地一片的人群毫不惊讶。她蹒跚步入厨房,又捧着瓷碗走出,里面是放了毒.药的粥。
“这么多人,你罪过大了。”她径直走到高寅面前,坐下,倒不怕他的样子。
“这些人都有罪,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高寅饮下一杯酒,摸了摸一旁的笛子。
程阿婆的目光落在笛子上,“你还在执着这个?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世界上,怎么会有‘咒笛’这种东西。即使有咒笛,也不会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古金银。”
“这件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你不用再劝我了。”起身,高寅环视小院,“婷莲说,她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长大,很想回来看看,可惜,她不能行走,回不来了。”
“我那孙女,十五岁跑出去学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他爹娘起初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为此还报了警。后来,听说她学了‘青衣’,成了名角,还在北京的戏台子唱过戏,当真有本事了。”
高寅拿起咒笛,“婷莲本可以一举成名,却被小人从台子上推了下来,成了一个残废。听说,做了半灵后,就如重生一般,不会缺胳膊少腿的过日子,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古金做成的东西,让婷莲站起来。”
“杀这么多人,值么?”
高寅冷笑,“他们为了自己可以杀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转身,他面带冷色,“奶奶,那条不语舌说你今晚会死,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婷莲,免得她伤心。她不是不想念你们,而是想功成名就后再回来,可惜,造化弄人。”
程阿婆盯着离开的人,声色悲戚,“高寅,好好照顾婷莲。”
林寒惊愕,握紧寻南墨的手。
高寅。这个名字,林寒记得听谁提起过。
她仔细回忆,“高寅,‘开皿兰巧失踪案’时,刘铭前辈提起过的名字,他和爷爷当年破获的一起‘高寅连环杀人案’里的凶手是同一个名字,只是凑巧名字相同吗?”
“那根笛子还没有成为‘咒笛’,他会继续杀人,所以,他应该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寻南墨盯着慢慢坐下的程阿婆。
林寒握拳,“爷爷不是抓到他了吗?不知道他身上有菩提子吗?”
“高寅有咒笛,想是用那笛子控制了一个人,给自己顶了罪。”
寻南墨的视线处,是捧起瓷碗慢慢喝饭的程阿婆。
小娟第一眼见到程阿婆时,就看到了她今日的结局,也看到了所有人今日的结局。她以为,用沉重的代价可以换来徐璋的还魂,却不知,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高寅,为了救自己喜欢的女人,已经变成了恶魔。
天空,有雾气飘来。款款落下,铺盖在所有尸.体身上。
从斗篷下走出,林寒站在白雾里,咒笛已经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咒笛也没有参与,这片幻境即将崩塌。鼻腔里,是木槿的香气,断断续续的涌入嗅觉中。
那些人,仿佛都站了起来,仿佛都进入了寻南墨手中的那根竹笛里。
倚靠着寻南墨,林寒转身抱紧他,唇瓣贴紧他的脖颈,心里很不舒服,沿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有灼烧感,很疼。
盯着最后进入竹笛的小娟,那女孩儿和她招招手,是‘永别’与‘抱歉’的意思。
这个女孩儿相信《牡丹亭》里的那段爱情传说。
因为相信,所以,执着。
‘生而可以死,死而可以生’,她觉得,自己的爱会像杜丽娘一样,造出死而复生的奇迹。
高寅,利用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让她做了可怕的事情。
那条让她无法唱戏的不语舌,她只认为,不是幸运的事,而是最不幸的事。
相信,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会要一条正常的舌头。
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做戏台上的杜丽娘,陪着她的柳梦梅,一起唱《牡丹亭》。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忭’。”
戏台上舞袖轻摆的女人,深望着与他搭戏的男子,眉目间,尽是妩媚姿色。
男人回身,戏台后的布帘掀起,另一青衫女子踩步而出,轻轻抿唇,第一次唱出戏词,是略带沙哑的声色,可那姿容,一点也不输男人面前的闺门旦。
“回头看看,青帘帐下,还有一女子,相信杜丽娘曾做过的梦。”这是小娟,一直想要告诉徐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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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林寒坐着皮箱,在水边等入幻的船工。一旁的土地里钻出了秋葵和大花牵牛,淡紫摇曳、嫩黄随摆,生机盎然。
这是入幻的开始,伴着花香而来。
每一次的入幻,都有造出美梦的香气,然而,这些梦并不美好。
“高寅会去哪里?”她问神色淡淡的寻南墨,发丝被河风吹起了些。
扶着她的肩膀,寻南墨的视线处是一艘艘入幻的船只经过,雾气蒙蒙,如同满是烟云的海面。
“记不记得,有人闯入你的屋子翻找精灵的胸针,我想,这和高寅有关系。”
林寒蹙眉,“算算时间,那时候的高寅已经得到菩提子了,他还要胸针做什么?”
冷冷一笑,寻南墨的手放在兜里,“拿到东西,也要会用才行。”
起身,林寒眨眼,“你是说,那些古金银不是任何人都会使用?”
斜一眼反应慢的女人,寻南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