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一直在楼下停放,丁普伦很有可能在车里放置监视设备。
陆叶舟后悔刚才说过的话,咬着嘴唇,脸憋得通红。
陆林北头靠在车窗上,望着夜色中的灯光,“崔筑宁一个人就敢来说服敌对分析员做出叛逆本司的举动,而且还成功了,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
“嗯。还是姓丁的太愚蠢。”陆叶舟咬牙道,既然已经说出口,没必要再隐藏。
“那也得事前看出他的愚蠢才行,这同样很难。”陆林北故意说这些话给监视者听。
“那你的意思是听他们的安排?”
“无论如何,得先救出老千,失去组长,组员什么都不是。”
“老千即便脱险,还能再做组长吗?”
“这个……上头的看法才重要,谁对这件事负更大责任?是老千,还是丁普伦?”
“我还是没法相信他会如此愚蠢。”
“看上去他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
“就是这种人毁掉整个组织,三叔说得对,家族管理效果最好,别招外人。”
“丁普伦可能也是某个家族的人。”
“有些家族衰落得比较严重……现在别跟我争,好吗?”
陆林北嗯了一声。
轿车驶出旧城区,道路逐渐开阔,车辆仍然很多,但是没有行人阻碍,开得都很快,而且不需要人类操纵。
轿车驶入一片看上去非常不错的社区。
“有件事我要解释一下。”
“你说。”
“丁普伦说你才是组织安排的‘继承人’,可能是真的,但是当时我真的以为……我看到那双眼睛,就以为是针对我的。”
“正常,换成是我,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不是有意骗你。”
“当然,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你有什么好处?”
陆叶舟欣慰地一笑,“我明白,但还是要说清楚。”
轿车放慢速度,语音提示快要达到目的地。
陆叶舟接管方向盘,将车横停在马路边,正对着一街之隔的房屋,他们看不清门牌号,但是轿车不会走错地点。
这一片的房子全是两三层的矮楼,街上没有任何行人,非常安静,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对面那一户也是如此。
陆叶舟开灯、闭灯三次,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应,更没人出来。
“咱们……算是完成任务了吗?”陆叶舟问。
“再等一会,我想屋里的人在观察咱们。”
又过去几分钟,对面终于有了动静,一道人影闪出房门,快步走过来。
陆叶舟贴近车窗观察,“老千说这是咱们农场的人,你认出是谁了吗?好像是个女的。”
那道身影刚一出现,陆林北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几股酸麻从心脏迅速传遍四肢,连开口说话时嘴里都充满了酸涩,“嗯,好像认得。”
他太认得这个女人了,甚至不需要看清容貌,只凭对方走路的姿势,心中就已确定无疑。
女人穿着贴身的衣裤,身材颀长,步子迈得很大,像是在准备助跑,却不显慌乱,反增几分自信。
她直接打开车门,坐在后排,说:“叶子,开车。”
“啊?是……没想到是真姐……去哪?”
“外交大厦。”
轿车启动,女人伸手在陆林北肩上按了一下,“真高兴又见到你。”
“嗯,我也……很高兴。”
刹那间,陆林北忘了眼前的糟糕形势,忘了仍处于险境中的枚千重,甚至忘了身处车中,一下子被记忆拽回到过去。
她姓枚,叫枚忘真,是枚千重的堂妹,小两岁,比陆林北大一岁,与堂兄一样,从小就是家族的明珠。
暗恋她的人数不胜数,陆林北正是其中之一,在农场读书的时候,他与别人一样,单纯地暗恋,根本不觉得会有机会,甚至没想过要表达出来。
直到进入大学校园。
即使过去好几年,陆林北也不明白当时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张口,可能真像有些人所说,一离开农场,有些人的心就会奇怪地变大,只有回到农场才能恢复正常。
陆林北大三那一年,向即将毕业的枚忘真表白,回想起来,场面其实没有多不堪,可以说是和谐,枚忘真显出一丝意外,然后礼貌地提醒:“咱们是一家人,是姐弟,你可能是将咱们之间的感情弄错了。”
枚忘真安慰他许久。
陆林北强颜欢笑,一回到宿舍里就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然后传言四起,枚忘真特意来探望过他,发誓自己没有对外人透露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