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弟弟?
段南风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看那人,内心第一反应便是这人拿这样的话来哄他玩。
这般一想, 段南风脸上更是浮现冷意,嗤笑一声说:我没有哥哥,你也不必白费力气编谎话来哄骗我, 我不会相信的。
那人也猜到段南风在这方面警惕性很高,倒也没有指望他刚开始就能相信自己。
哥哥如今叫季霜,从前叫段南锦, 他们瞧我这张脸以为是徐家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的族人,我便以这个身份骗得齐晋留我在身边,这才能将你从那龙潭虎穴救出来。季霜轻笑一声后开始说这话, 说完后也没如齐晋那般色眯眯凑近,而是拉开一些距离坐在了床畔。
段南风捋了捋季霜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完全逻辑不通,只是他如今并不能轻易去相信其他人罢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人的。
可就算拿出了确切的证据,他也还是要斟酌斟酌要不要相信季霜的话。
他再输不起了,再不能被骗了。
季霜打量着段南风脸上神色,猜测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便说:你也不必费心思去想我究竟是不是,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段南风听到这话抬眸朝季霜看去,苦笑一声:说不会伤害我的人才是伤我最深的那个人吧。
早就调查过段南风的事情,所以季霜听到这话也明白他说的是谁。
可就是因为知道是谁,季霜才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说:怎么能拿我跟他比,真是天大的侮辱。
这话带了几分嗔怪又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听得段南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晋不限制你在屋内的活动,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想来也不会碰你,所以你这段时间也尽管放心。至于生下孩子之后我会安排好的,哥哥会为你铺好路,你只要学着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了。季霜伸手去扶段南风起来,又压低声音将这些话告诉他,一再保证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段南风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咀嚼着对方刚刚这些话,想着这里边是否还有其他的意思在。
可季霜这样一个能够让齐昭感到焦头烂额的谋士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段南风能够随随便便剥开的。
不过,既然季霜有意帮他,那他也厚着脸皮得寸进尺提一些要求。
他说: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烦请留齐昭一条命。
季霜原本还当段南风恨不得齐昭去死,此时听到这个要求挑了下眉,问:你这是还对他死心塌地吗?
段南风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不过是我与他还有些旧账没算清罢了。
既然只是为了留下来更好地算从前的账,既然是为了亲手报从前被圈养在身边的仇,那季霜也不会再说什么,甚至还打算好好儿将齐昭交到段南风手上。
你如今八个月的身子丢了人,他定然是急得满世界找你,又要分心去面对我的人,想来拿下他已经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季霜说着这话,又想着日后生擒齐昭的事儿,乐得笑出声来。
你尽管去做,到时候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段南风望着前方沉默了小一会,挤出这样一句话。
季霜应下之后便站起身要走,可他瞧着大了肚子的弟弟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叹气之后又嘱咐道:你如今月份大了千万注意些,莫要临到头丢了性命。虽说从没有人能证明男子落了胎会死,但也确实没有一个落了胎的男子活下来,且这么大的月份换谁来都要丢了性命,哪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段南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多话,只等着季霜离开。
其实段南风还不能完全信任季霜,按着季霜说的做,也不过是因为安心养胎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罢了。
至于什么季霜站在齐晋那边还是段南风这边,其实并不很重要。
便是后来季霜站在齐晋那边,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他有了力气不再束手束脚,有的是机会把齐晋拿下。
擒贼先擒王,没了对方是皇帝的顾虑,也没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束手束脚,他想要杀齐晋,这皇宫里的暗卫根本拦不住他。
至于季霜,若季霜真的骗他,他到时候拿下齐晋还怕拿不下季霜吗?
段南风垂眸想着,重新又躺回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陷入沉睡之前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自己从前在王府所有的任性与报复,其实都不过是仗着齐昭喜欢自己。
恃宠而骄,只不过别人的恃宠而骄是恩恩爱爱里小小的任性,他与齐昭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歇斯底里地报复对方翻着当年旧账又不肯放手。
睡去之前的段南风自嘲地笑,笑自己傻,又笑自己疯魔。
无论如何纠缠,如何的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都不想放手的疯魔。
段南风是被人摇醒的,他一睁眼便看见齐晋那张讨人厌的脸,看到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要去解他的衣服。
季霜既然警告过齐晋不要对段南风下手,想来齐晋不会色欲上头到连他这个人质的性命都不顾了。
那齐晋这么晚是过来干什么的?
段南风皱起眉很是不解,可不等他怒斥一声叫齐晋滚,便听见齐晋在对纱帘外边的人说:朕待会儿扒了她的衣服,拽着他的腿出来,只露半边脸。懂了吗?你就这样画,好好画,画生动一些,画完可是要送去给齐昭的。
外边还有人?还是个画师?
段南风一下瞪大眼惊得往旁边躲,怎么都不肯让齐晋脱自己的衣服,但这个月份实在是行动不便,没一会便被齐晋抓住脚踝不叫他胡乱动弹。
你个小小娈宠还敢躲?与朕一同入画是你的福气!齐晋抓着段南风的脚踝,狠狠地往他大腿上甩了一个巴掌。
段南风被打得生疼,连肚子都在拉扯之间疼得有些难以忍受。
外边的画师早对这个怀了摄政王孩子的男人有所耳闻,听见齐晋如此打一个怀孕之人,瞬间皱起眉便想劝说什么。
可他不过就是个身份卑微的画师,齐晋近日逐渐残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免丢了小命。
段南风也不指望谁能救自己,他只是剧烈挣扎着推开齐晋,强迫自己去忍受肚子的痛,想着同一阵可能就好了。
直到季霜冲进来猛地掀开纱帘,看见床上肚子痛到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的段南风,连忙拽开齐晋,骂道:你疯了!他会死的!
段南风痛到有些意识模糊,恍惚听见季霜气急败坏的声音与齐晋明显弱了许多的辩解,之后又好像听见太医与接生嬷嬷来了。
他早产了,但生产的过程并不清晰,只记得痛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并不算有力的婴孩哭声。
之后他睡了过去,睡了不知道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瞧见纱帘外的齐晋嫌弃地对着孩子指指点点,期间说的十句话里至少有一半是在说如何把这个孩子虐杀掉。
但季霜觉得齐昭的男人和孩子都在他们手里更是扼住了齐昭的咽喉,所以并不主张虐杀这个孩子,甚至叫齐晋将孩子养好一些,长开了更看得出像齐昭,到时候才不会被说随便找了个孩子骗他。
齐晋本来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被季霜板起脸来讲了一番道理又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对,在段南风虚弱地翻了个白眼后,齐晋转身出门去吩咐宫女们要用照顾皇太子的十二分用心照顾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