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过手想去牵他,宋易晟忽然绕开他的动作,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颚,那眼中是沈淮书从没见过的愤怒和委屈。
一句话也没有,而是近乎发泄性地堵住他的嘴,就好像他明明是想生气的,可出于一些原因而又不敢真的对他生气,只能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离开的时候下唇被狠狠咬了一下。
沈淮书立马勾上他的脖子,将他按了回来,宋易晟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一直到沈淮书红着唇往后靠了靠,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宋易晟蹙眉问,好像是在抱怨他,骂他知道个屁。
知道你喜欢我。沈淮书稍稍昂起下巴,一只手支在窗沿上,他的身上还看得出病色,这样便让他的唇显得有些太红了,红地让人心疼。
宋易晟忍不住摸了摸。
他摸完了,沈淮书也摸了摸他的发心,一边揉一边哄,好了,去医院就去医院吧,只是去了之后,若我真的没事,你就好好去读你的书,莫要给我添堵,好不好?
宋易晟极不情愿。
你不是喜欢我吗?沈淮书又道:你喜欢我。
似乎这句话极有杀伤力,宋易晟憋了半天,将头埋在他颈项里,极为苦恼地答应道:小叔叔,你真是,好不讲道理。
第54章
今年的冬天异常地潮湿阴冷, 不过医院里开了有暖气,倒是让人能放松对冷空气的戒备,沈淮书将羊尼大衣脱了下来,只穿了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 脚步飞快地走在医院走廊内。
这家私人医院是宋总的一个朋友开的, 宋易晟死乞白赖逼着他上这一家来体检,只是体检项目过于繁杂了, 已经上升到了染色体的程度。
当他看到体检项目中包含这一项的时候, 他非常肯定地相信宋家对于继承人的教育方面出现了严重问题, 虽然宋易晟成绩优异, 但他的脑子有问题。
宋易晟抱着那件深色的羊尼大衣在后面追, 路上差点撞倒一个老奶奶。
抱歉抱歉小叔叔你能不能等等我?!
一个护士上来拦住他, 你好先生, 这里是医院, 请您保持安静。
宋易晟只能是反复鞠躬道歉, 好不容易总算是在抽血的窗口前将人拦住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你能不能直说, 别动不动就在别人面前甩我脸色,我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面子?沈淮书冷笑着卷起袖子, 将手伸进了小窗口, 你觉得我就很有面子了吗?叫我去检查染色体?怎么,你是觉得我还能给你生个孩子出来?
他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大, 宋易晟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一边的护士又走了过来, 先是看了眼沈淮书,眉清目秀,气质文雅,一身的书香气, 脸上不由得红了些,只好皱着眉头对宋易晟道:先生第二次了,这里是医院。
宋易晟顿时语塞,只好又小声道了句抱歉。
针头刺破皮肤,血液顺着透明软管流入贴着标签的透明管当中,沈淮书别过脸不去看他。即便是经常进医院的身体,但每次抽血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浑身冰凉。
白色的棉签按住针孔,宋易晟带着他到旁边休息。
别生气了好不好?不是没查了吗?宋易晟心疼地替他按住棉签,先前抽了三管血,脸都白了好些,就连这手都是冷的。
体检还剩最后一项,走到诊室前的时候,沈淮书犹豫了一会儿,没立刻进去。
这样吧,你先,今天的事我就可以不计较。沈淮书笑道。
宋易晟抬头看了下诊室名。
肛肠指检
他默默后退了一步,然后再后退了一步。
没、没这个必要了吧。
很快,护士来了第三次,这回带了两个保安一起来,客客气气地将某个抓着诊室门的危险人物请了出去。
先前差点被撞的老奶奶一起过来指责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没什么毛病,这样的检查也是为你的健康着想,害什么羞呢?
沈淮书在一旁附和。
奶奶您说得是,我这侄儿脾气就是太倔,而且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我这个当叔叔的也管不了。
老奶奶瞧见他年轻,一看就是个温文尔雅,脾气好的男人。老人家多喜欢这样的,于是将他拉着说了半天的话,前半段说宋易晟这种小孩儿的确不好管教,小时候没打没骂,长大了也该打,沈淮书点头称是。
问到学历家世各方面后,老奶奶就扯到自家孙女上去了,说是两人年纪相仿,同是海归,一看就绝配,说着就要那手机出来交换联系方式。
我觉得我可能是应该去检查一下染色体,毕竟要去登记结婚的话,这一项还是很重要的。沈淮书目光向后瞥去,逐渐发现某个被护士罚蹲的小孩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
下一秒就当着几个保安的面扑上来,将人用羊尼大衣整个裹住,扛着出了医院。
因为是朋友的关系,检查报告在宋易晟的催促下很快就出了。
医生的建议是戒烟,宋易晟当天回家就将所有的作案工具给扔了出去。在听说棒棒糖有很好的戒烟效果后,家里突然就多了一整个柜子的糖,五颜六色,有的甚至还会发光。
沈淮书觉得自己接下来应该立马找一个靠得住的牙科医生。
月子中心里不时传出小孩儿的哭声,这天是除夕,沈淮书拆开一个草莓味的糖含进嘴里,从柜子上拿出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了起来。
苹果皮在他手上像一根连贯的红色彩带,没有断裂的痕迹,直到最后一点皮削去,他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了果盘里。
长得像姐姐,好看。
婴儿床上,一个圆圆的婴儿正在睡觉,脸上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婴儿床周围堆满了昂贵的玩具和小衣服。
把你的东西拿走。床上的女人说道,声音还有些虚弱。
过年了,姐姐。沈淮书看着窗外的雪。
下着小雪,这个城市几乎是不下雪的,这让沈淮书觉得心情很好。
过了年,姐姐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母亲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嘴里的糖化开,草莓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
那个花房修好了,我觉得很漂亮,就跟效果图上一样,外面是雪,里面是花。
我觉得我没什么遗憾了。
床上的女人轻轻笑了声,你当然没有什么遗憾了,你的幸福都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上,你很开心是吗?
她猛地坐起来,一双眼睛红红地,她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沈淮书。
都是你害的,我原本可以过得很幸福。
我去看过他。沈淮书顿了顿,他知道你生了,可是半个字都没提过你。我可以不管你,姐姐,但这不仅仅是你女儿,她还是我侄女,我不能让她有那样一个父亲。
沈清雅将果盘打翻在地,瓷盘的碎裂声将婴儿床里的女孩儿惊醒了,沈淮书惊慌失措地上去哄她。
婴儿的啼哭声在房间里不断地回荡,沈淮书很耐心地拿着铃铛去哄,很快她便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种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幸福,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有沾染上这世上的一切污浊。
就像是那个充满花香玻璃花房,洁净而明亮。
姐,念在姐弟一场,我会照顾好你的。房子我替你买了,钱我会打给你的,保姆营养师什么的,我都给你找好了,我希望以后你能过得开心,她也过得开心。咱们都知道不是吗?母亲是很重要的,她可以没有我这个舅舅,但她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