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堂道:“这是江睿,我挑的掌眼,刚初中毕业,趁他假期我带他来夷滇放松防松。”随即将手搭在江睿的肩上,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紧张。赢了算你的。”
江睿唇角微动,他不紧张,但很想问一句,要是输了呢?
……很显然,容爷的意思是只许胜不许败。
男人明显被容静堂的话打击地不轻,同时也很诧异容静堂对江睿的亲近,看江睿的眼神多了些审视。
江睿微笑而立,任他打量。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贴身的黑色休闲礼服,衬得整个人身长玉立,五官温秀雅致至极,唇薄色浅,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出色的是那双眼睛,目似点漆,眸色温润,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和温顺,像是无论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般。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江睿身上许久,久到江睿都觉得奇怪。
“谢裕谦。”容静堂突然出声。
谢裕谦回神,轻笑一声道:“这还是容少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胜荣幸。”
“离开夷滇的时候,走得干净一些,别留下什么尾巴。”
谢裕谦笑容一僵,冷道:“容少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输?是容少太过自信,还是说您心里真觉得,凭穆家人的本事斗不过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孩?”
容静堂把江睿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不咸不淡地回道:“我亲自挑的掌眼,我信他。”你挑的掌眼,你信吗?
谢裕谦哪里会听不出容静堂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难看得很,却硬是忍下没有出声。
他心里根本不信任穆衍,但这不能挑明。能请穆衍出马,是因为穆家还待在夷滇境内,而夷滇是他的地盘。穆家给他这个脸面,他也不想真得罪穆家。
穆家与容门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
谢裕谦在夷滇乃至边境一带横行霸道,可到了容门跟前照样得装孙子。况且他至今都不清楚容静堂在容门是什么身份。只从他的姓氏,猜测是容门九位少爷之一。
容门高层向来低调,极少于人前露脸,容静堂为人又从不显山露水,谢裕谦对自己的猜测也没把握。如果容静堂真的是九少之一,他自然得好好供着,如果不是,那在夷滇,自己的老巢里,还不用看一个外来人的脸色。
比赛另有五名评委,是盘会内部的赌石高手,在界内都颇有名望。
比赛第一场就有些难度。是在一个小时之内从一千块毛料中挑出一百块毛料,五个小时之内鉴定完自己挑出的一百块翡翠毛料。确定有含翡翠的,还要给出质地,并对毛料进行估价,每块一分,错则扣分。超出时间未鉴定完毕为输,若两人都没能在规定时间完成,酌情加时。以鉴定分数高者为胜。分数相当,就以时间短者为胜。
五个小时一百块毛料。
懂些赌石的都知道,有些毛料很难说,别说五个小时,就是五天都看不下来。有的一块毛料都要十天半个月地看才能敲定。
换了别人就是实打实地得拼眼力和经验。江睿前生未经修炼就已经十赌九赢,现在修为都到了筑基,对灵气的感应程度上升了何止一个层次。鉴定毛料对旁人来说是考验实力的,但对他来说就只是扫一眼的事。
第一场比赛江睿觉得有些难,这难度是在估价上。
江睿之前就有意做玉石生意,对翡翠的价格了如指掌。可对毛料进行估价,跟对翡翠直接估价是两码事,前者风险也大。这比预测毛料中翡翠的质地还要难得多。
他看了一眼穆衍,前生他也听过号称赌石王的穆家,也知道穆衍这个人。
穆家人大都脾气古怪,也就这个穆衍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本事称不上是穆家子弟中最大的,却是人缘最好,人脉最广,也最受敬重的一位。
江睿见过穆衍赌石,知道他有多少本事,现在的穆衍还不及后世那会儿的水平,这第一场比赛自己的赢面很大。
计时器已经放好。
一千块毛料也都摆好在架子上。
江睿与穆衍对视一眼。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话音一落,穆衍就上前一步,看了两眼就拿下一块白盐沙皮料子的编号。显然对这块料出绿的把握较高。
江睿见状只笑了笑,绕到另一旁去看。
二十分钟过去,穆衍的纸上已经拿了近四十个编号,而江睿手里还是空无一物。
在观席上坐着的谢裕谦脸上笑意不断,时不时去看隔着几个位置的容静堂。后者面色冷漠,视线只落在场上比赛的少年身上。伯纳诺、岳旬以及那个俄罗斯人,坐在离容静堂同排,却离他较远的地方。
剩下的那些观赛者大都是见这边大人物多,来凑热闹的。
“容少,这都已经过去半多小时了,您那位小朋友可还没拿到一个编号,您也不催催?”谢裕谦眨着灰蓝的眼睛看着身边依旧清冷从容的男人。
“不必。”
谢裕谦见状心里嗤笑一声,暗骂容静堂死要面子。面上却仍笑得和气。
四十五钟过去,穆衍那边已经基本选定了一百块毛料,正在核对编号以及继续看有没有卖相好的料子把自己选的把握不大的料子替换掉。
江睿已经把除去穆衍选定的毛料看了个遍,手里却还是空空如也。
到比赛的第五十分钟,江睿终于有了动作。
却是拿起了一块块头不小卖相极差的铁沙皮毛料的编号。
谢裕谦伸出修长的五指爬梳一把自己的灰色短发,朝容静堂笑着讽刺道:“容少,容爷,这就是您挑的掌眼?他真的会赌石吗?”
隋明也忍不住道:“先生,不如催一催江少吧。”
那边伯纳诺早坐不住想出声朝场上的江睿喊了,不过都被岳旬拦下,怕他打扰比赛,惹怒容静堂。
容静堂从头到尾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会儿竟更显从容道:“这是他的赛场,由他做主。”
谢裕谦:“……”跟人家这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态度一比,突然觉得自己跟傻逼似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