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柔嘉捏紧了被角,仍当时没闻见。
可她越是抗拒,那映在墙上的睫毛影子颤的愈发厉害。
萧凛无声地笑了笑:“那朕喝了。”
他说着,当真慢悠悠地搅着勺子。
青瓷碰撞的清脆声响一传来,柔嘉胃里一抽一抽地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夺过了碗:“我喝!”
那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柔嘉一碗汤喝完,心情慢慢平静了些,反正她现在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和他再无关联了。
只是似乎这汤的后劲太大了,晚上又被他热热的抱着,柔嘉翻来覆去,隐隐有些焦躁。
当萧凛起了两次夜,净室里哗啦啦地响着水声的时候,柔嘉忍无可忍还是睁开了眼,起身直接将内室的门关上:“你出去睡,别吵我,外面多的是人陪你。”
萧凛刚冲了凉,身上的水汽还没干,一见她关门,一手把住了门边,那门又被推开了一条缝。
两个人隔着一条缝对峙着,萧凛扔了手中的帕子,微微皱了眉:“大半夜的,又闹什么?”
柔嘉不想理他,抿着唇执意推着门。
她那点力气,萧凛一只手便能制住。
但眼眉一低,落到她凸起的小腹上,萧凛怕真的用力伤到她,忍了忍,还是松了手,任由她将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莫名其妙被关在了门外,萧凛看着那黑漆漆的门板稍有些错愕。
他只披了件中衣,身上还带着水汽,不得已只好准备去书房换身衣裳。
路过桌案时,他浑身的火气又止不住地往外冒,端起茶盏便嘴边送。
可他满心烦躁,没留意到那茶是热的,一递到唇边被热水一烫,原本就不顺的气顿时旺盛。
“怎么侍奉的,三伏天还上热茶!”萧凛重重放下了杯子,“上一壶凉茶来。”
那侍女唯唯诺诺低着头,连忙又换了一盏凉的来。
“陛下请用茶。”
一截细白的手腕托着一个骨瓷茶杯递到了他手边。
萧凛随手接了茶,一整杯凉茶饮尽,他额上的青筋才消退了一些。
只是将杯子一拿开,从那杯底剩余的余影中,他忽然看见了一张和柔嘉有几分相似的脸,神情一顿,转身看向那侍茶的人。
“朕看着你有些面生,是新调来的吗?”
那侍女跪在地上,腰背绷的极直,纤细的手腕举得极高,声音也格外的娇怯:“奴婢是尚仪局出来的。”
尚仪局?
萧凛放下了杯子:“抬起头来。”
那侍女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心里砰砰直跳,一抬头正看见那张威严又俊美的面容,眼神都忘了转。
迎着灯光,萧凛看见了那双稍稍有些像她的眼睛,突然顿悟。
怪不得她今日态度这般反常,任谁看了都堵的慌吧。
到底是谁在暗中搅混水?
萧凛不动声色,坐下来又饮了一杯茶:“你这双眼倒是生的很别致。”
这侍女原是浣衣局的一个婢子,正是因为这双眼生的和公主有三分像才得了大机缘,当下见陛下对她的眼睛感兴趣,愈发目光流眄,膝行了一步,大着胆子仰望着他:“陛下文韬武略,俊美无铸,奴婢愿侍奉陛下左右。”
她说着,双手便要顺着他的膝攀上去,只是那手还没落下去,萧凛一低眉看见了指尖的茧自,以及那并不熟练的奉茶姿势,顿时便起了身将人拂开:“你到底是谁送进来,如实招供,朕兴许还会留你一命。”
那侍女都差一点碰到他的衣角了,忽然来了这么一遭,连忙收回了手低着头:“回禀陛下,奴婢……奴婢的确是尚仪局送来的。”
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萧凛脸色一沉:“张德胜,把她带下去好好问问。把韩尚仪也找来,朕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养宫女的,把这样一个人送来了太极殿!”
那侍女一被张德胜架住,顿时便软了腿,连忙跪伏在地下招供:“回禀陛下,奴婢其实是太后娘娘让韩尚仪送过来,奴婢也是听命行事,不敢有别的心思,求陛下轻饶。”
母后?
最近因为永嘉和那小将军正在议亲,这些场合自然少不得她出席,因此他便对万寿宫的禁令睁一只闭一只眼。
可他退让了一步,母后却趁着柔嘉正在孕期,刻意挑了个跟她三分像的人送来,这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萧凛拇指抵着太阳穴按了按,眉间满是躁郁:“张德胜,把她给母后送回去。”
“是。”张德胜领了命,连忙拖着人出去。
送走了人,萧凛看着那扇门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口气一般,走过去一声一声地敲着门。
可无论他怎么敲,那里面的人都再没有过回应。
萧凛不得已,只能找了侍卫将这门锁毁了,才终于重新进去。
门口这么大动静,她早该醒了。
萧凛过去的时候,柔嘉却只是背着身,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
直到他宽了衣,上了榻,一只手顺着她的腰抚了上去,那假寐的人腰上一凉,才终于绷不住往里面墙角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