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切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她耳边一阵嗡鸣。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见那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角明黄迎着风轻轻拂动着。
柔嘉缓缓抬起头,正撞见了那冷冽的视线。
一时间,原本喧嚣混杂的大殿仿佛都消弭于无形,只剩他们二人在这高朋满座中遥遥相望。
柔嘉太熟悉他发怒的样子了。
但是也从未见过他生气成这样。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越过了这么多人和坐席,都仿佛能把她贯穿。
“陛下回京了?”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那站在门边的人,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立即放下了酒杯,朝着那门口的人拜下去:“陛下万安。”
大殿里声音聚集在一切,坐在上首的太后手腕微微颤抖着。
柔嘉蜷了蜷指尖,躲开了他的视线,也跟着拜了下去。
萧凛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圈,攥紧了手,才开口道:“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了身,大殿里又恢复到了热闹的场景,可气氛随着皇帝的到来却说不出古怪。
“皇帝,你怎么提前回京了,也没人通传一声?”
太后朝着那落了座的人问道,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声音却有些小心翼翼。
“伤势恶化了。”萧凛轻描淡写地回答,端起了酒杯送往唇边。
“受了伤怎么还饮酒?”太后着急地看着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一杯酒饮尽,萧凛朝那低着头的人瞥了一眼:“谢母后关心,暂且还死不了。”
他语气格外平静,太后的脸色顿时铁青,临近的几个宫人也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出言。
“朕刚才听说父皇给皇妹留了赐婚的圣旨,赐的是哪位才俊?”
萧凛放下了杯子,直直地看向她。
柔嘉坐在他下首,被那目光扫过,端起了杯子,平静地饮着茶,只是那端着杯子的手在无人看到的背面微微发抖。
搁了杯子,她拿帕子擦了擦手才轻声回禀道:“是南郡谢家,谢二郎谢明钰。”
“谢家。”
萧凛捏着手中的杯子,朝下方看了一眼。
谢明钰察觉到了打量,微笑着朝着上面微微颔首。
萧凛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地朝向柔嘉:“原来皇妹喜欢清隽儒雅的。”
“是。”柔嘉并未反驳。
她话音刚落,萧凛手中那端起了许久的酒杯忽然重重一落。
那声响着实不小,下面的人纷纷停了酒杯,侧目向上首看去。
只是皇帝一贯神色冷淡,眼下他与平常无异,因此众人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愈发小心了些,原本松快的宴席慢慢变得拘谨了许多,不过谢二郎喜得公主,还是有不少人悄悄地向他恭贺着。
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上去,萧凛眉头微皱,一杯一杯地端起酒。
张德胜看着那金樽一杯一杯地空掉,再想起他肩上的箭伤,忍不住上前想劝一劝 。
可他刚一走近,被那皇帝的眼风一扫,顿时又缩了回去,嗫嚅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时也有人在给柔嘉道贺,她强扯着嘴角应付了几句,闲暇的时候便侧着耳数着身后酒杯碰到桌面的声响。
当听到第五声的时候,她忽然说不出的发闷,站了起来向太后告辞:“柔嘉身体不适,想先行回去休息。”
好好的寿宴,皇帝突然回来了,太后怕她再待下去,皇帝说不准会当场撕毁圣旨,连忙应了声:“既是不适,那便先回去休息吧。”
柔嘉谢了一番,看也不看那上面的人,匆忙的转身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萧凛也撂了杯子,借口伤势离了席。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坐在下面的江怀看着着急,他跟着追出去,可是刚到门口便守卫拦住了去路,只能远远地跟着。
柔嘉明明没有喝酒,却有些头疼,扶着额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当她走到廊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沉沉的脚步声,脚步一顿,连忙加了快往前走。
可她脚步一快,身后的脚步也在加快。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比一个快。
柔嘉捏着帕子,额上已经微微汗湿,当她走到拐角处,正欲拐弯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按着手一把抵在了角落的墙上。
“躲什么,朕叫你站住你听不见吗?”萧凛沉沉的开口。
脸颊被他压在了冰冷又粗糙的墙面上,柔嘉抿着唇,用力地挣着肩:“放手!”
可她左手一动,左边便被压住,右手一动,右边也被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