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家石油公司是否参与屠杀平民还未确定;再次,这家公司只是勋世奉名下一家遥远的石油公司,他并不直接参与管理,也就是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毫不知情,不知情就是无罪;再次,即使他知情,但是,如果他并没有下命令让当地那些无耻残忍的士兵扣下扳机,他依然不是重罪;最后,即使以上这些事情他都做了,并且的确犯下了重罪,可是,fbi拿不到更加确凿的证据,他依旧不会被判很重的刑罚。
这场大麻烦完全取决于证据,就看fbi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什么程度的证据,勋世奉就能麻烦到什么程度。
max不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默默上楼。
没有再出门。
第二天,max大叔拿过来第二份报纸,这次是《华盛顿邮报》,刊登了几张照片。
这是华盛顿一个礼拜日,路德教派的教堂,很朴素,木制结构,看建筑风格应该是二战之后建造的。教堂与一面墙都是巨大的彩色玻璃,玻璃上的画作并不是三一学院那种古老的油画风格的作品,而是现代几何风格的图案,抽象又富有深刻含义,用色异常大胆。
阳光从外面透进来,五彩斑驳,有一个男人安静的跪在耶稣圣象面前,正在祷告。
即使只有侧面,我也很清楚,这是勋世奉,他瘦了并且异常明显,深色的手工西装让他的肩背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触目所及,他并不虚弱,他的后背挺的很直,像一根不可能被弯折的利剑。
第二章照片,则是民主党一位实权人物,他同勋世奉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他们在同一间教堂。这是星期天,这个平时人迹罕至的新教教堂,他们在这里做了礼拜,然后走到一起,说了两句话,被记者偶然拍下,放在华盛顿的报纸上。
一条评论很显著:我原本以为arthur hsun是共和党的支持者,现在看起来,民主党也很得他的欢心,这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毕竟,后者是当今美国的执政党……
随后,第五天,第六天,没有任何消息,正面的,负面的消息全部消失。
康斯坦丁股价却趋于平稳,在尾盘甚至还翻绿,开始上扬。
到了勋世奉离开北京的第八天,max大叔告诉我,“少夫人,少爷的专机今晚降落北京机场,您去接他吗?”
那一瞬间,我似乎有一种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幻觉。
连忙点头,“好。”
勋世奉很累,累到极点,从机场回来他一言不发,我们一到卧室,他甚至没有洗澡就穿着外衣躺在床上。我帮他把外衣和皮鞋脱去,盖上被子,然后在他身后抱住了他。他的呼吸很淡,却极其不平静,好像梦中也经历了一场战争,许久之后,才逐渐安宁了下来。
清晨,我拉开厚重的窗帘,他就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看着我,忽然很淡很淡的笑了,就好像清晨第一珠露水,落在草坪外的白色蔷薇上。
“够了。”
他忽然微微抬起一只手臂,做出敞开怀抱的姿势,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被他搂住。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看你的眼圈都是青的。不应该这么着急,事情慢慢做,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他平淡的叙述,“只想着不能超过8天回家。”
过去的着一个星期的事情,那些生死攸关的磨难他一句也没有说,仿佛已经彻底结束,又似乎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情。
“alice,……”
“嗯?”
“我爱你。”
……
突然听见这样的声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回应‘我也爱你’,或者怕害羞,说一句‘我也是’,可是,……我发现,自己却说不出来!
我喜欢勋世奉,很喜欢很喜欢他,但,那似乎不是爱。
冯伽利略把我的爱情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就好像把我的天赋硬生生的用刀子剜去,让我明明知道爱就在那里,但是没有了天赋,就无法得到!
我有些惊慌,可是勋世奉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失措,他就是看着我,安静的看着我,秀致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也喜欢你。”
“哦。”他这样回答。
夜晚,没有丝毫节制,我们两个人好像都要把自己全部燃烧殆尽,成为灰烬。
“他死了。”
结束之后,勋世奉忽然说话。
我抱着他,安静的听着。我以为他还需要另外再说点什么好平息他复杂的心情,可是接下来,他一言不发。周围安静异常,落地玻璃窗打开,外面夜雨连连,风吹进来,白色的窗纱飘荡开来,带来了草地的清香,还有远处森林的气息,和山谷中河流浪尖的味道。
keh hsun(勋亭泽),某敏感案件的特殊证人,从纽约飞往华盛顿的途中,死于空难。
他作为勋氏家族成员,死后以空棺下葬,名义上埋骨于纽约长岛勋氏私人墓地,而实际上,他的遗体已经在纽约州的上空被火焰燃烧殆尽,彻底的魂归夜空。说起来,这样的结局很有艺术美感。
……
“……我看过一篇报道,是一个很有名的高知写的,他说自己研究了很久,找到一个简单的方法来区分你们有钱人和我们这样的芸芸众生,……据说一眼看过去,完全不会弄错,……”
“什么方法?”
“高知说,有钱人长了一张不受欺负的脸。”
“……”
“还有,……”
我的手指沿着勋世奉赤裸的后背一寸一寸向下,由于他突然消瘦,他的脊骨都显露出了皮肤,摸起来,是一块一块,触感分明,有一种坚硬如铁的感觉,我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男人会有低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