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非丹
中秋之后,连着晴了好些时日,到后来就开始细雨不断,若不是窗外或红或黄的树叶,倒会让人生出一种春雨霏霏的错觉来。武思芳的生意较之前淡了些,好在她前一阵子挣得也挺多,因而乘着空闲时又找了一趟西市的媒人,叫她留意看有没有哪家品貌稍佳的小郎愿意卖做房侍的。弟弟武晗的情绪也好了很多,日子算是过的比较惬意了——如果没有心里一直结着的某个小疙瘩的话。
武思芳再见到冬哥儿的时候,便发现他跟从前比起来,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了。他依旧是跟着凌心来的,准确的说,为了带冬哥儿出宫,凌心特意跑了这一趟。两人进了门,武思芳给凌心烫了酒,叫武晗招呼着,而剩下这两个,少不得要避开众人将各自的心思抖出来交换一下。
“潘校尉如今在自家府上闲待着呢,你不解释一下?”提起这茬武思芳的心里便十分不快,她到现在还记得姓潘的落选之后那种孤寂落寞的眼神,太让人心疼了。
“……那只怪娘子没说清楚…..”冬哥儿其实也挺埋怨武思芳的,若是没有认错人,这会子他就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了。
“那还用得着说?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这京都谁人不识?”武思芳一嗤。
“我就不认识!”
“……..” 武思芳懊恼不已,一声长叹:“多好的人呐,…..就这样落选了。”
“娘子宽心吧,那样的人才还需要你费心?宫里边儿都说这次或许是意外,那皇后的位置当现在还空着呐……你知道么,潘大人在御选的时候,据说连身体都没让给查,直接就过了!”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武思芳满脸惊讶,外加一头雾水。
冬哥儿并不理会她的情绪,继续说道:“那天斟酒的时候,我将药丸错给了吴郎御,倒让陛下对他另眼相看,如今他打发我来再与你要上几丸。”
“……..”
“我已经在吴大人跟前做内侍了,也算是坐在了一条船上,要是以后翻出了什么浪花,武娘子是绝对跑不了的。”见武思芳不为所动,冬哥儿开始分析利害关系。
武思芳有了一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解酒药宫里没有么?还巴巴儿地打发你来与我要?”
“……娘子你能不能走点心?我家大人怎么好去奉医局要?如今谁人不知他酒量好?你知道他在宫里被人怎么称呼?‘酒中仙’是也!”
武思芳憋了好半天,方才说了这么一句:“那你上别处买去吧,我给你的是我最后一颗。”
“你当我好骗?…..我们大人都知道你给的是最好的,坊间哪里有卖?……娘子,如今咱们是拴在同一跟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大人风光得宠,必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冬哥儿的小算盘拨拉的比谁都响,虽然没傍上皇后这棵大树,不过既然阴差阳错,何不将错就错?吴郎御得宠,那么他见到圣上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到时候再做打算岂不是易如反掌?总比当日斟酒时也只看见圣上的凤头丝履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一圈要强很多吧。
武思芳觉得很闹心,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明不白地卷入了宫城的是非之中。她倒还行,若是交不出思非丹,恐怕真的就连累冬哥儿了。
“瞧瞧这事儿办的….,冬哥儿,我实话告诉你,我给你的真就是最后一颗。”
“娘子是想害死我么?”连带着冬哥儿也恐慌起来。
武思芳想了半天,唉声叹气道:“总是我连累你的,….今天肯定是拿不出来了,拿生药现制吧……吴大人什么时候用啊?”
“好姐姐,你可别诓我!最迟重阳节前我再来取,到时候拿不出来,咱俩就都交代了!”冬哥儿还真没吓唬她,句句都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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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思芳凭着记忆,跑了好几家药铺,但也只买到葛根,桑葚,黄芪这样的普通配料,思非丹里最重要的一味连珠草整个京都都没有,可真是愁煞了人。四处打问,才知连珠草极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功效,也不怎么入药,而且通常生长在悬崖峭壁,极难摘采。
武思芳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回来时天色也暗了下来。这一路上心事满腹,进了酒店也是蔫蔫的,提了药草包就往后院里走,连身后有人喊她几遍都未曾听见。
谁知那人不依不饶,跟到院子里来,竟堵在她面前,差点撞个满怀,“——哎!潘….潘大哥,….你…..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眼前出现的翩然风姿叫武思芳惊诧不已。
“……娘子想什么?竟这样入神?”潘毓在店里等的时间有些长,难免缺点耐性。
想自己的身家性命呢,武思芳心道,面上却打个哈哈,“没,没什么。”
“娘子是生病了么?怎么抓了这些草药?”
“不是….给我的,我是想做一味药丸…..哎,还缺的狠呢….”武思芳连连叹气。
“缺什么?”
武思芳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潘毓:“….连珠草,潘大哥可知附近哪里有?”
“知道啊,就是要走远一点,太清山就有。”
“真的?哎呀太好了!我明儿一早就去采!”武思芳心道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好采,…..在崖壁上长着呢….”潘毓看着她发亮的眼神,倒不好打击她了。
“这有何难?翻墙爬树从来难不倒我的!”武思芳高兴道。
“……..”潘毓愣了一下,说道:“……得会点拳脚才行。”
“会啊!我从前在书院里学得最好的就是拳脚功夫了!”武思芳颇为自信,在她那帮从小混到大的朋友里面,除了而朱云是自小习武,其他的诸如贺兰敏君、史书海等人在打架方面统统不是她的对手。
“……”潘毓很难相信面前这样一个俏丽可爱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不信?小瞧我了不是?”武思芳有点气恼,在后院里随手抄了根棍子,“我使两招你且看着,…….呃……潘大哥你得站远一点,免得伤着你。”
“……”虽然潘毓很怀疑武思芳是否会功夫,但这人的无论是精神头还是架势确实很足,只好信她两分,遂按照指示闪在一旁。
武思芳深吸一口气,提起棍子,“哈!”的一声,拉开架势,挥舞起来,不时伴有“嘿!” “嚯!”之声。
潘毓:“…….”
“怎么样?”有风刮过,一片树叶打着旋儿飘到武思芳的头上。
潘毓:“……..”
“哎!我就知道,我自然是和你这等高手无法比的,潘大哥不妨把标准放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