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这些日子却是颇受了些苦。
张家的丑事被张太太一时恼怒之下,捅.到了张家最近几代的姻亲那里。那些姻亲又岂肯饶了张家?便是不为着自家姑奶奶,单单是为着张家的钱财,那些姻亲也不肯放过张家。
尤其是眼看着做了县官的林安根本不肯让张灿上门,那几家姻亲当即就凑到了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张家。
张家老太爷心中本就愧疚,再被舅兄一再逼问叱骂,又有老父去世一事,终于承受不住,病倒在床。
张老爷倒是心怀坦荡,并不把那些事情真的放在心里。就张老爷而言,他还没来得及做下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都是由张太太试探着问过他之后,才去做的。而且林婉也并未因此受到太大伤害,张老爷还有胆子据理力争。
可惜他据理力争了没几日,就被他自己的两个亲舅舅,抓到小胡同里狠狠揍了一顿。
虽没有受重伤,但也足够张老爷在床上养上些日子了。
至于张太太早就青灯古佛,在小佛堂里闭门不出。
张家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压到了张灿身上。
张灿独自支撑了一个月,张老爷病才好了,张老太爷也渐渐能自己起行坐卧了。
张灿也才又有了时间,来林家拜访。
林安想了想张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再看张灿眉眼间都坚毅了几分,心中一动,便道:“建婴儿岛的计划我都写了下来,只是苦于一时抽派不出人手,帮我看着去建婴儿岛,把最初的规矩定下来。阿灿,你……”
林安的话还没说完,张灿立刻就道:“我愿意我愿意!张家罪孽深重,能做这些善事,为张家消除些罪孽,这也是好的。”
林安不意张灿答应的这样爽快,愣了愣,可还是提醒了一句,道:“这件事情少说也要两个多月,才能把婴儿岛的房子全部建完。待建完后,我打算把善堂的女童都送到那里去,另外还要从各处雇佣女工去婴儿岛做事,那些女工的规矩,女童的规矩,还有去何处请到教他们读书识字、生存之技的女夫子等等,保证婴儿岛的安全,还有对收留的那些身子残缺的男婴如何救治等等,这些事情若要忙活起来,少说也要一二年,你才能彻底撒手。”
林安说罢,又道,“如此一来,这一二年里,你的功课说不得就要耽搁下来。三年后的乡试,你要如何参加?”
张灿却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道:“我的学问功课,安哥儿岂会不知?三年后的乡试,我必是没有希望的。而且我拿着自己的功课去问过好几个夫子,都说我就算是苦读数年,怕也只得中个举人,进士是再不必想的。我原本就没打算参加三年后的乡试,只是家里的那等事情一出……”
张灿一顿,才又道:“我倒想要参加三年后的乡试,先历练一番。待考完后,再和婉儿在州府读书三年,参加下一次的乡试。若还不得中,便再苦读三年,若再不得中,我便会归家读书,想来再过三年,定能考中个举人出来。”
等考中举人,张灿就不打算再苦读下去,只想着到时要请人忙空缺一事,直接以举人身份入官,外放历练。虽然以举人身份入官,官职一辈子都不得超过五品,但是张灿知道自己的水平,与其考到头发白了,考中个进士再当官,倒不如考中举人后就入官,说不得将来能做到五品官,也算是彻底改了张家的门庭了。
林安等听到张灿说“外放历练”时,便拿眼睛,深深地看了张灿一眼。
张灿却不像从前那样畏惧,直直回视过去。
“待我考中举人,并得到外放机会时,怕是父母年纪早已老大,我却无法因自己的前程,而让父母为我奔波。只得带着婉儿一人去外放做官。”张灿语气坚定地道,“到我和婉儿外放时,我们必会有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到底是二人一起生出来的,还是捡回来的,张灿却不肯说了。
他自己独自苦苦支撑张家的那一个月里,每每闲暇下来,就会想到林婉,想到林安不看好他的缘故。可是张灿虽肯用心,却也不能阻止祖父和父母全都要他为张家延续香火的事情。
张灿原本就有“痴心”,性子里颇带了几分天真之意。在张灿看来,若是真的能和林婉有自己的孩子,那当然是最好。若是真的不能,真的如那个白大夫说的那样,一辈子无子无女,张家不肯认,张灿却肯认了。
白大夫都说了,那种虎狼之药,张家已经害了几代无辜女子,又害得张家人一代一代传下病根。如果他再像家里长辈说的那样,典妾来生子,生下来的孩子,将来岂非也要受他这等苦楚?
与其如此,若真的十年内生不出来,倒不如到时在他外放时,悄悄抱养一个回来,当成他和林婉自己的孩子养着,如此也可以对家中交代。
林安默默把张灿的话听完,再去认真打量张灿,果然见张灿已经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
他倒也没有完全相信张灿所说的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孩子来养的话。毕竟,他是穿越来的人,或许能接受□□。张灿毕竟是古代人,林安唯恐张灿将来后悔,苦的还是他的妹子,因此听完之后,也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慢慢开口。
“既如此,那就辛苦阿灿,帮我将婴儿岛……唔,婴儿村建起来。若能成功,我必有重礼相谢。”
张灿登时大喜。
林安道:“至于婉儿……你既要留在华安县帮忙,那就住在县衙好了。婉儿也会住在县衙内院,安排你的吃食。”不等张灿高兴,林安又道,“其余的事情,且等你的孝期过了再谈。”
言下之意,还是不肯松口让林婉不再和离的事情。
但即便的如此,也足够张灿高兴地了。
“我必会将这件事情做好!”
林安将张灿打发走,叹着气郁闷半晌。这世上如他一般的好男子着实太少,对女子又太过苛刻,否则的话,他又何必要继续留着张灿,唯恐张灿改好了,又便宜了旁人呢?
可就算是张灿改好了,张家情形那么乱,林安还是有些不舍得自己妹子去吃苦。
罢罢罢,他还是继续抽空去和人吃吃喝喝,顺便打探谁家儿郎适合他的两个妹子好了。
林安苦着脸想了一会,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85章 生病了的大状元
林安这几日事情倒不算特别多,只是有些忙而已。可惜每件事情,都需要他花费大量的心神去想,因此一个不留神,他只想在桌子上趴一会,结果就趴了太久,直接睡了过去。
待到晚上,猎户从庄子上回来,听家仆说,林安还在衙门的书房里没出来,皱眉去书房看,才发现林安已经开始发烧了。
猎户登时黑了脸。
林安这些日子想的事情多,猎户是知道的。虽然他自己觉得,林安想得太多了,在其位而谋其政,林安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只要将华安县的事情处理好就成了,何必去管太多善堂或是婴儿村的事情?
就算这两件事情,既能利国利民,又可博取太子进一步的信任,可是,林安何苦如此焦急?甚至还把自己给累病了?
猎户黑着脸把林安搬了起来,一出门看到家仆,立刻就令人去把大夫叫来,再找人把冰块拿来。
然后才把林安搬到了衙门里,林安的房间。
猎户刚刚给林安脱了外衣,仆人就把冰块拿来了,那仆人倒也精明,猜测林安或许是发烧了,除了一一盆子的冰块,还找了帮手帮他把一壶温水提了过来。
猎户见了,一挥手就把仆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