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连腹诽都省了,脱了鞋子就要经过躺椅往床上爬,不料方才俯身,腋下便多了一双手将她轻轻一带……
此情此景,可以说是出人意料,也可以说是预想之中。
如今两人早无法维持一派友好的关系,温珩还能对她做出诸如此类的多余行为是为出人意料;而他从来都是个主动又能毫无负累撒娇的性子,若是过往,这么样一个场景他九成九是会黏上来,所以也算是预想之中。
可他这么一带,叫她直愣愣的扑进他的怀里。如此霸道力道维持下的肢体接触,让慕禾顿时想起前几日的事而沉了脸。下意识要将他甩开却又在一默之间飞快地抑制住了这个念头,在他怀中僵着身子,声调微硬地问,“你做什么?”
“只是抱一会。”温珩声音稍轻,仿佛能轻易安抚人心的语气,未得一丝强硬。
慕禾默然没有作声。
见她没有下一步的挣扎,温珩这才着力收紧了手,将她满当当的搂住。
唯有一盏烛火的屋内,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慕禾被迫在温珩的怀中垂着头,瞧着他前襟的细纹发呆,不晓得这个一会是准备要持续多久。
好半晌,头顶上方的温珩才动了动。慕禾忙准备配合着起身,却被人更加紧的往怀里按了下。声音近在耳边,像是无法餍足的呢喃,”阿禾,你抱着我。”
慕禾哦了一声,“这不是抱着呢么?”
温珩没回答。
她瞥了眼无声闪烁的烛火,才又道,“我手疼。”
☆、第十五章
“阿禾,我们和好成么?”
相拥的静谧之中,温珩问过这么一句。
慕禾一刻没有犹豫,“和好了,大人能放过我和我们这一家子么?”
温珩垂着眼,像是绝不能割舍退让般的避开这个话题,丢出了另一个筹码,“尉淮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慕禾叹息一声,“我其实对别人的事不很感兴趣。”
“我瞧见你亲他了。”
慕禾面色古怪了一瞬,“你看错了罢,我应该是没有主动亲过别人的。”
“……”忽而的一静。
慕禾感知到他低了下头,脸颊轻轻将她贴着。微弱烛火之中印在那若渊寂黑的瞳中,似是攒动着什么微弱的情绪,唇边也隐了笑,淡淡道,”恩,我知道。“
他自然知道。慕禾想起过往时日,无论婚前婚后,都是温珩的主动,而她则是会对亲昵行为感到窘迫不适应的体质。
又一阵。
慕禾在他怀中打了个呵欠,“抱好了没?”
温珩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没有。”顿一顿,“明天我就要去洛城了,要多抱一会。”
又是去洛城?
想到明天就可以不用疲心应付他,慕禾心中顿时好过不少。
如今她没有喝酒,也没有神志不清、绵软无力,所以并不会担心温珩会对她乱来。温珩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睡在床上。
趴在他身上,寂静无声的等一个释放的信号,慕禾脑中混混沌沌的,不晓得在想什么,一个恍神间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月光幽白透过窗台投射下来,少了床帐的遮掩那光芒就变得微有些刺眼起来。
慕禾眼睫忽然的一颤,睁开眼触到一缕月光,墨色的瞳中一闪而过的迷茫。望了望四周,然后才微微抬起头,看到自己身下压着的温珩。
月光之下,他呼吸沉稳,肤若瓷般细腻,唇色却有些偏淡,五官轮廓完美好看得近妖,无论何时看来,都是一份很难让人把持得住的美色。
只是那眉心似有若无的颦起,扣在她腰间的手似乎还在微微用力,好似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
本来么,她的头枕着他的胸膛,能睡好才怪了。
然而最叫慕禾想不透的是,他竟敢这么毫无防备的在她面前,就这样睡去。
这样的有恃无恐,像是吃定她不会伤害他一般。
慕禾偏淡的眸光幽幽的落定在温珩眼皮上,那里有一道浅淡得几乎辨不出的伤疤,为微翘纤长的睫毛所遮掩,就算认真去看也辨的吃力。
便就是这样的一道伤,曾经是她心底最柔软疼惜,而如今,则成了无形刺心的束缚……
……
十年前。击败慕容凌和正式成为栖梧山庄少庄主之中短短七天的间隔时间,她呆在后山便受了三次的暗杀。那时虽然心凉,可慕禾早知道自己在山庄不受待见的现状,更知道自己抢了别人的前程,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无可厚非。
前两次都是实刀实枪,蒙着面却格外眼熟的人于半夜闯进来的。
第一次的时候,慕禾拿绳子将那三四人绑做一堆,并不去摘他们的面罩,蹲在一边问,“我如果放了你们,你们能不能也放过我?”
软言相劝,那些个杀手纷纷冷哼,瞥向她的目光犹若是仗了人势的癞皮狗,在那里无所谓的狂吠。
慕禾在屋内转来转去,还是决定将人放了。
这一毫无震慑性,甚至于可称得上懦弱的行为,使第二次行刺之人举措更加猖獗,像是给人发现了软肋。
第二次的刺杀,那为首的刺客在慕禾将剑比在他脖颈之上时亦能从容,都不屑于隐藏声音与身份,”慕小姐好大的本事,占了我少主的位置,还要血洗我栖梧山庄么?“
隐隐倨傲的语态,像是以为能将她怯弱的心境掌控在手。即便是武力不及,也要在她心中狠狠剜上一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