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的迟疑震惊显露出空隙,慕容凌长剑一展,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就当我是为栖梧山庄考虑也罢,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打算再离开,等温珩回来那之后……”
慕禾倏尔一笑,“好意心领了。”两指夹上刀刃,状似轻而易举的一翻,只听“叮”的一声,剑身霎时从中折断。
手中断刃甩出,若一道流光轻易割断了系马的绳子,慕禾灵巧的翻身上马,冷冷一瞥慕容凌,一一挡下暗卫压制而下的攻势,速度丝毫不减的扬鞭远去。
她是不懂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不懂温珩为什么会以为孩子是尉淮的,他到昨天为止不都还好好的么。
不,也不能说是好好的。
慕禾一鞭愤恨的抽在树干上,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气愤,亦或者,心疼些什么。
温珩。
温珩那样的人,平素纵然温文尔雅,可瞧见尉淮亲了她一下,不但是立刻委屈爆发差点将她折腾死,狠咬了她一口,还一直余怒未消的记恨到现在。如果他当真以为小白是尉淮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忍下来,不动声色安宁抱着她入眠?
她想起尉淮送她九转玲珑扣的那一夜的争吵,每一句都是个悔字。
“那陛下以为,孩子是谁的?”
“阿禾怎么不说话?孩子的事该是只有你最清楚了。”
“所以你同他的亲吻是甘愿的,为他跳舞也是甘愿的。”
“清楚,很清楚了。”
不清楚,他当然不清楚,慕禾迎着风,眼尾像是上了妆般泛起浅浅的红。
初初怀孕的那一阵,温珩还在她身边,夜里不安分的从躺椅上摸上来,少说都要搂上一搂才会去睡。
怀孕的第一个月,慕禾自然是不知道的,当日有少量的出血,只以为是月事来了。小竹给她备了红糖姜水,未喝完的搁在床头,早早睡下了。
当夜,温珩一如既往黏了上来,只不过未像从前一般念叨着让她转过身来抱着他,而是以掌心贴着她的小腹,从身后搂着她入眠了。
温珩清楚的了解着她每一个习惯,细心如斯,细致如斯。
慕禾自己就忘了,忘了曾有过这样一个小的插曲。她不需要特地的推算日子,因为她和温珩只有一次。
然而温珩却细心的记住了每一点,也听慕禾亲口承认,在她恨极了他的那段日子,爱过尉淮。撞见过两人夜半三更从山林中走出,撞见过他两次吻上她的脸颊,听闻她给他跳那一支宣称只给心上人跳的舞,听到她一次又一次违背冷淡的性子维护他。
他从一开始就以为小白不是自己的,所以在知道她怀孕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喜悦。
所以在尉淮质问的时候,反问着,”那陛下以为,孩子是谁的。“
所以在慕禾打翻汤药的时候一言未发。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怕他会伤害这个孩子,可他从未这样想过。
她说,”如若没有了孩子,我不会同你成婚的。“
可一旦接受一切,他又成了什么?
温珩有多高傲,慕禾自然是清楚的,几近偏执的占有欲,容不得一丝背叛。
……他接受了。
……
船靠岸的时候,正是夜半,慕禾知道他如果不在皇宫,便一定会在温府。
可真正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门前,慕禾又瞬间的胆怯了,她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手触上门扉,又莫名觉得一阵心疼。
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意外的看着着了一声宽松白纱衣的温珩,半依着床头柜而坐。清幽月光投射而下,他的面容显出两分苍白,神情宁静的看着她,墨瞳中淡淡的,皆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过来了?“
从这一句,慕禾就已然听出了他的情绪,他的声音是平和的,音质却偏冷。
慕禾站在门边,没有走近,道,”我来接小白。”
“……”
“你一个人,又有公事要忙,管着他会很累的。”
月光下,温珩倏尔笑了,唇角勾起三分笑意,眸底却是漆黑的一片,“你分明是为了祁皇而来,为什么连一个理由都要遮遮掩掩的?”
慕禾皱起眉,他不喜欢看到温珩这样笑,明明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却会给人一种很远的感觉,“孩子是你的。”
“你的孩子,当然只能是我的。”他依旧是笑着的。
“温珩。”慕禾一字一顿,连名带姓的换了他一声,低声却认真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过。”
“我也说过了,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只要是你生的,对我来说就没有区别了。”温珩没有再笑,“但是尉淮,他必须死。”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当慕禾真正切切听到他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震动,“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问题强推给别人,他是无辜的。”
“这跟无不无辜没有干系,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我不如他,他也会杀了我。“月光伴着风在他的发上浮动,明明是仙人般的容貌,说起杀戮却那般的平静,恍似还带着些许轻哄的温柔,“我们之间没有问题,只有尉淮。”
”温珩。”慕禾心情极端复杂,狠不下心来对他冷言相对,又绝不想他伤害尉淮,所以只有软下声音,”你听我一次好吗?我们回山庄,不要牵扯进不相干的人了,小白也决不能和北陆扯上关系。“
”……“
温珩没有回答,静静将她瞧着。慕禾看着他那样的眉眼,分明是含着怒的,只得叹息一声,心乱如麻,”好吧,我们明天再谈,等你冷静了。我知道我这么过来,一定会惹怒你的。”
说完,慕禾就要转身出门。
“你要去哪?”温珩开口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