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面孔很年轻,身体略显单薄,苍白的脸色透着丝丝病态,抛开少年毫无感情的眼神,上挑的眉眼为他的脸庞增色不少,尽管眉宇间透着一丝狠厉,却丝毫不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人觉得肆意张扬,只有从没受过委屈的人,才能养得出这种嚣张的气度。
秦子臻低低笑了,平白年轻了二十几岁,确实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他对这具身体很满意,身份高贵,学问一般,性子肆意,行事无所顾忌,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完全不怕穿帮。
少年没有父母疼爱,活得却极其潇洒,万事只凭心情喜好,说实话,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能够活得如此随心所欲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只是他眼中的少年,身体的主人换成自己,秦子臻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在外人的眼中,平西王府三公子,也就是现在的秦世子,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横行霸道,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衣冠禽兽,白瞎了一张好脸。
打从八岁起,秦世子就赶跑了无数个教书先生,学问没有几两重,为非作歹样样通,他打杀的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是纨绔子弟中的典范,也是西北一带,百姓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恶霸的名声传千里,能止婴儿夜啼。
秦子臻嗤笑一声,心里门清得很,其实若没有平西王放纵,秦世子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又哪敢如此肆意妄为,担了这样一个名声,如果不干一点坏事,就连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来人。”秦子臻面无表情,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四个大丫鬟鱼贯而入,其中以红鸾为首,不需要秦子臻吩咐,几个丫鬟迅速将屋内收拾干净,让人把浴桶抬出去。
“世子爷是否饿了,燕窝已经备好。”红鸾笑着问道,神态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秦子臻看她一眼:“端上来罢。”
红鸾松了口气,心下稍安,总觉得世子清醒以后,变的有些不一样。
秦子臻知道她的小心思,却没心情理会,下人而已,听话就继续用着,不听话换了便是,红鸾想要安分守己,想要明哲保身,也要看他同不同意,身为他的大丫鬟,谨慎一些是没错,但是谨慎过头,这也担忧,那也害怕,打着各种名义隐瞒主子,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简直不知所谓,他可不像原主一样好糊弄。
吃过燕窝,秦子臻揉了揉肚子,味道还真是令人怀念,上一次食用燕窝,似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天色渐晚,丫鬟点燃屋内烛台,烛光明明灭灭,秦子臻撑起身体在屋内走了几圈,想要活动活动胫骨,只可惜没过多久,身体便累得气喘吁吁。
唉!秦子臻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休息了一会儿,打发走下人,盘坐在床上继续运功疗伤。药浴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显现不出来,就他这个破身体,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要担任病公子的称号了。
次日一早,秦子臻心情愉悦地用完早餐,擦了擦嘴,伸了个懒腰,理直气壮地吩咐道:“今儿我要吃老参汤,年份越久越好。”
靑霜略显为难,两道柳眉紧锁成一团:“世子爷,咱们哪来的老山参,五十年份的倒有一支。”
秦子臻毫不客气地说道:“去问王爷要。”
“这……”靑霜犹疑不定,想起王爷严肃的脸,她心里有些发秫。
秦子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还不等他发话,靑霜心神一紧,立马脆生生地应道:“哎!奴婢这就去。”王爷总不会比主子更可怕,至少王爷礼贤下士,待人宽容,不会对下人打打杀杀,靑霜觉得宁愿得罪王爷,也不能得罪主子。
秦子臻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好个机灵的小丫头。
红鸾欲言又止,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生怕主子的放肆会让王爷心生不满。
秦子臻勾唇浅笑,反正王爷不会喜欢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顾忌太多,有好处不拿白不拿,他是纨绔,是混账,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做了多少恶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按照他对王爷的了解,和他以往的经验,秦子臻相信,他的要求王爷一定会答应,毕竟,王爷纵容了他十八年,总不能因此半途而废。
半个时辰过后,果不其然,靑霜捧着一根五百年的山参回来了。
秦子臻缓缓笑了,人参补气养血,正好给他进补,任何可以修复身体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秦子臻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下次跟王爷要些什么。
“收起来罢!”秦子臻表示很满意,王爷对他很大方,一根完整的老山参,可以食用一个多月。
看着外面天气不错,正是四月好时节,花儿吐艳,百花争芳,春来杨柳绿茵茵。
秦子臻嫌弃屋里沉闷,干脆让人将软榻搬去院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着碧蓝的天空,盛开的花朵,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阵阵芳香,秦子臻心情舒畅,昏昏欲睡。
“世子爷,大公子和四公子来看您了。”紫霞急匆匆地前来禀告。
秦子臻皱了皱眉,他和这两位兄弟可没什么交情,有交情的是杨侧妃。
“三弟好舒坦,简直要羡煞人了。”秦子涵笑着走了过来,秦子渊紧随其后。
“大哥若想舒坦,自己在身上刺两刀,何必羡慕旁人。”秦子臻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几位兄弟,除了七弟八弟年幼,其余几位都有差事,自然不会跟他一样,闲着没事晒太阳。
“你……”秦子渊闻言心头一怒:“我呸,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被人行刺。”
“四弟。”秦子涵责备地瞥了他一眼:“你别乱话说,三弟受了伤,心情不好。”
秦子渊冷笑:“就算你有心帮他,也要看他领不领情。”
秦子涵不以为意,转头看向秦子臻,笑着道:“四弟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秦子臻淡淡注视着他,并不接话,一看见秦子涵,他就想起了世子侧妃杨氏,一想起杨氏,他就想起了绿帽子,无论秦子涵想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兴趣,尽管这是原主遗留下来的问题,但他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原主的一切自然由他继承。
“三弟可知这次行刺是谁主使?”秦子涵担忧地问道,表情跟真的一样。
秦子臻撇了撇嘴:“不知道。”
秦子涵被噎了一下,心中有些郁闷,按照常理三弟不是应该问他主谋吗?没有台阶,秦子涵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提醒道:“刺客虽然没有线索,但是两个月之前,王州府也曾遭遇行刺,经查证两批刺客是一伙人。”
“哦!”秦子臻不紧不慢地应道:“多谢大哥告知,我会将此事禀告父王,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秦子涵心中一突,面不改色地劝道:“这倒不必,父王没有告诉三弟,肯定是有所顾虑,三弟心里有数就好,父王事物繁忙,我等兄弟应当体谅,怎能让他劳费心神。”
“大哥说的是。”秦子臻毫无诚意地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双眼令人无所遁形。
秦子涵脸上有些挂不住,心知此行无果,也不再虚与委蛇,很快便和秦子渊一起告辞离开。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