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猫仔儿仰着小脑袋哼唧了一声,掰着自己的小爪子想了想,竖了竖小爪子。
“给银子?”皇后见胖猫仔儿点头,便笑道,“这可就是压箱钱了。”寻常女子出嫁,娘家人总是要给压箱钱的,是女子最后的退路的意思,胖猫仔儿很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一万两,小意思啦!
“这回儿倒大方。”点了阿眸的小脑袋一记,然而皇后知道与常王合伙做生意的胖猫仔儿其实十分有钱,也不管这小东西怎么花钱,只带着阿眸入了太后宫中,阿眸探头一看,却见太后的脸色更不好了,眼睛都深深地眍进去,气色也很难看,然而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显然老太太还能挺几年,想到皇后与太后亲近,它便不再闹腾,只埋头在皇后的怀中当个安静老实的小猫仔儿。
“两个新人还没来呢。”太后便与皇后笑道。
“我来母后宫中坐坐,难道只能为了他们不成?”皇后便抿嘴儿笑道。
“你这话,叫我心里熨帖。”太后拉着皇后坐在自己的身边,又命人去取了一个匣子来,一打开,竟是一对儿玉璧,胖猫仔儿做了十几年的贵女与王妃,竟然都没有见过这么珍贵值钱的,顿时眼睛就直了。
太后看了看这玉璧,这才与皇后笑道,“这是当年先帝与我的,说是旧朝的古物,世间难得的,只是你知道……”见皇后仿佛要推辞,她便摆手说道,“先帝没了,我也恐睹物思人,只叫它不见天日……”
“太贵重了些。”皇后便低声说道。
“这是有来历的古物。”太后笑眯眯地说道,“我给了你,却不只是给你。”见皇后诧异,她便敛目淡淡地说道,“这古玉吉祥,日后太子成亲,与太子妃正是一对儿。”
“多谢母后。”既然已经说到这儿,皇后就露出了几分感激,叫身后的宫女捧着这对玉璧立在自己的身后,又问太后的身体如何。
太后泰半也是因有些心病,不单是因静贵人作死,还有与英王府有了嫌隙自己也不好受,此时叹了一声道,“老了,就这样儿,算什么呢?生老病死,何必在意。”
她的话中带着几分不祥,皇后正要劝一劝,却见外头有宫人进来禀告,说是新人入宫请安。
听了这个,小眼珠子还在玉璧上拔不出来的胖猫仔儿顿时猫躯一震,急忙转着小脑袋去看宫门口,却见门口,正有两个青年男女一身盛装地进来。
左边一个青年面容英俊,然而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戾气,想到皇帝曾说这人性情暴戾,阿眸竟真觉得看出了几分来。又见右手的那个穿着大色衣裙的女子,头上首饰华贵,却掩饰不住一身的悲愤之气,眼眶此时竟然还是红的,看着那青年的目光带着几分怨恨。
这两个行走之中,竟隔了很远,眼瞅着婉婉走起来有些劳累,这青年只目光笔直向前,都不肯伸手去搀扶一下的。
这样无情,叫胖猫仔儿看得甩了甩尾巴。
“给娘娘请安。”这青年一进门,就给太后与皇后跪了下去。
“瞧瞧,这成了亲,就是个大人模样了。”太后温煦地看着这脸色冷淡的青年笑道,目光也带着几分感概。
这个孩子性情易怒,不知变通,不如他的兄长机灵活泛,却因此没有如他兄长那样钻营因此坏了事儿没了命,也不知一饮一啄是否有定数了。
想到这个,太后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目光就有些厌恨地看住了随后而来,柔柔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婉婉。
“成了亲,你也不是大姑娘了,日后不要心生疏懒,好好儿服侍你的夫君,务必要如你姐姐一样贤良淑德,叫人称颂。”太后既然已经娶来了这个姑娘,自然就不必作态,此时脸色冰冷地说道。
这种时候还得显摆一下皇后的话,就叫婉婉听得很不高兴,况想到在乾家的冷遇,她竟忍不住含泪告状道,“太后娘娘不知,二爷,二爷他!”
“他如何,我看了快二十年,自然是知道的。”太后冷笑道,“难道,你对哀家的赐婚不满?!”
这话就厉害了,婉婉竟不敢说,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眼泪,只哭着说道,“对赐婚不满的,并不是我,是二爷呢!成亲几晚上了,二爷只在书房睡……”
虽然这人并没有收个侍妾通房的来,可是为什么宁愿睡书房也不来她的房里呢?婉婉心中确实有个白月光的常王殿下,可是乾家这人面容英俊,她,她也是很喜欢的呀!越发地觉得自己委屈,她便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告状道,“还有婆婆!”
叫她跪在佛堂里,地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冰冷刺骨,一跪就是一天,叫人怎么活?
不是因婆婆虐待,她怎么会连方才走几步都踉跄起来呢?
“我听说,这个与你不同母,是继母之女?”太后微微皱眉,转头与皇后问道。
“是。”皇后见婉婉怨恨地看着自己,便温声道。
“怨不得性情大不同,竟与你截然相反,可见她母亲教养不好!”太后这话出来,还想着这婚事是太后力主,怎么着也应该是看重自己的婉婉竟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陡然变了脸色的太后回不过神儿来。
“可见哀家错了。”太后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看着下头只知道算计小心思,竟涉世未深的婉婉,低头翻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淡淡地与皇后叹息道,“当日我爱极了你的人品端庄谦和,甘苦不移的性情,因此哪怕荥阳侯府不过是寻常,我也想要得一个如你一样的好孩子给家中小辈,可是却忘记,这不是一个母亲教养出来的,竟真就不一样,这么个东西,竟进了我乾家,实在是家门不幸!”
她说着这话,下头那青年目中就闪过了冰冷之色。
婉婉却已经傻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怎么像是在呵斥她?!
“母后教诲的是。”
“听说你的那继母不是个贤良的人,竟叫你父亲关了?”太后便拍了拍皇后的手叹气道,“这样的人!罢了,哀家一会儿一道懿旨,追封你的母亲为郑国夫人,给你母亲一些荣光,也叫外头知道,你这妹妹不好,全与你无关。”见皇后轻声与自己道谢,太后挑了挑眉,见那下头的女子委顿在地还在哭泣,便皱眉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就日日啼哭,这是与哀家奔丧?!”
“她是个没有见识的人,娘娘别与她计较。”那青年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既如此,你就好好儿管教!”太后说了这话,见那青年低头应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你媳妇儿不好,然承恩公与冯将军却是极好的,你多亲近些,多与贤良人往来,才不会移了性情。”
“娘娘!”冯唐与冯宁都恨死自己了,夫君与这两个往来,自己还能有好?
“我听说承恩公已经回京。”这个承恩公,就是皇后她哥冯唐了,太后可惜地盘算了一下自家小辈,遗憾地发现小的里头竟无人能与冯唐的子女匹配,心中叹了一声无缘,这才与皇后笑眯眯地说道,“他有两个闺女?不如叫进来咱们瞧瞧,或是留在宫里,这宫中多些欢笑,也热闹。”
这隐隐是成全冯唐之女做太子妃的意思了,皇后一听就懂了,心中虽对太后这样为自己搭桥感激,却还是低声道,“只怕也留不了多久,她们父亲急着往外头给她们定亲呢。”
这话的意思,是意不在太子妃了,太后一怔,却还是颔首道,“既如此,宣进来给你磕个头也是好的。”
不过分看重,也是一种保护了,皇后急忙应了。
“行了,”太后低声与皇后说完了这个,又见下头婉婉竟然还眼泪朦胧地看着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与下头的青年笑道,“虽你媳妇儿不如意,不过到底嫁给了你,这过几日,带她回个门儿,嗯?”
“娘娘!”这青年眼前厌恶婉婉,不过是因这女子当初自己兄长遭了难就吵吵着不愿意嫁,觉得她品性不好,又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更添不喜,不愿地说道,“我不爱见那一家人!”谁愿意见嫌弃过兄长的人家呢?
“不爱见,也得见见。”太后老眼一动,突然就笑了,温声道,“也得叫荥阳侯夫人瞧瞧,你与她亲手吊死了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