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自称宇文君玄,宇文护倒也没介意,一副慈父样子,
她接了圣旨,扫了一眼满卷的辉煌耀眼,墨迹醒目,又怕遭人骂她没见过世面,便顺手把两头卷轴木一扣,抓在手里若无其事的。
学着封大人的笑模样,君侯抬头笑意盎然,“义父请上座!”又伸手去搀扶老头儿,也就是伸臂让宇文护搭着。
他一摆手,愣是不受这么俗的献殷勤。
“看义父执意站外面吹风,原来等的圣旨啊,孩儿心里这个内疚过意不去…真不知道说啥好了!爹您上里头上座啊!”
宇文护闻声大笑,“你这孩子可真活泼欢乐,为着你能长伴为父身边儿,给余生欢度逗趣,为父今夜吹吹风也值得了。……后面还有为父与皇上给的封赏,一会儿跟宾客一同瞧瞧啊?”
“既然您都安排好了,那孩儿就乐不得拍掌叫好啊!”
在侯爷主位旁边儿,就有一个同样气派的椅子,先是让老头坐下了,侯爷才撩下摆而坐。
她还‘顺手’就把尊贵的圣旨,给扔在了桌上酒菜旁。
她后知后觉这动作有点不雅,对皇上不敬,但宾客只是瞪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太宰老头一脸的慈祥笑面,以手摸着下巴上的花白胡须,平时桀骜犀利的眼神,此时也笑眯眯的,也表现的很宽和近人。
九幽环顾四周群臣,竟然都正襟危坐的盯着太宰瞧。
一时间,大殿空旷,无人高声语,亦无琴瑟管弦歌舞声。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噌’的站起身,高声一吼——“跋扈老贼!今日皇上回朝你不闻不问,昔日皇上醴泉宫被掳你不管不顾;”
九幽定睛一看,是个白发苍苍却虎目精光的老头,干瘦的就像包了皮的骨架,此时说的义愤填膺,更是配了抱拳作揖的动作,道:“今日臣等本该去向皇上请罪,你却逼吾等聚来这烂靡金屋、只不过坐在这看你演绎父子情深,是何道理!”
这一番话说下来,声情并茂,引得附和一片,九幽都自觉罪孽深重了。
太宰脸上这笑也顿时僵了。
一甩宽袖就豁然起身,“——哼!区区年迈武夫,岂知这治国安邦的繁复政事筹谋?你这档人胸无点墨、只会喊打喊杀!皇上今日还与孤说,未请救驾进京是不想内忧外患,更何况边关战事连年不利,皇上不想看到大周腹背受敌!你又懂个什么!王大人!皇上看你古稀之年年迈,不忍让你上战场送死,才让你去当个兵部大夫,你倒不明事理跑来干涉孤之行事了?!”
老头气的登时轮胳膊挽袖子,就从酒桌上下来了,站大殿中央,就跟乡下护鸡崽的老抱子似的,“你你你个误国老贼!老夫当年给大魏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时,你还没出来呢!老夫若胸无点墨,那是谁给你们宇文家、东征西讨出谋划策的?你这奸佞颠倒黑白,任重唯亲迟早误国!”
太宰一怒,鹫目肃杀:“够了!姓王的,你要与孤杠上了?!”
这王老头周身的群臣,忽拥的全都起身去把他围起来,七嘴八舌的拉架劝说。
九幽险些坐不住了,刚要吼两声,
——却听一声大吼!
那王老头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用那干瘦的像枯木或是鸟爪的手、死命扒开群臣,歇斯底里的怒吼:“宇文护!老夫忍你很多年了!从那年华胥玄帝被你们宇文家逼走,从那年你毒杀元氏皇帝扶闵帝继位,从那年你逼死了独孤信、赵国公,这江山就要变天了!老夫本以为是文帝心狠不容独孤信,没想到你的心更狠,竟不容同宗兄弟、有德能之人为帝,无德无能还胆大妄为、要做这江山之主!你这老贼迟早要误国误民、害了吾辈半生戎马打下来的江山!老贼!你半夜就没梦到过、独孤信和他的子女向你索命吗!!”
群臣惊骇,有人急忙捂了王老头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