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咬着后槽牙……连独孤九冥都能耽于女色!宇文邕,美貌如他的鲜卑男人,自幼与女人厮混不正常吗?她倒并非接受不来这个,只恨“外室”这个蔑称!
“我们只是叔侄君臣,巫皇可别拿‘外室’羞辱我。”
“噢?孤倒发现,唯他能让你入幻,他即是你的心魔。”
“不可能!”
虽然九幽极力克制情绪,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可巫皇的提醒,还是如同蚂蝗一般,步步蚕食着她的意志,她忍不住去想……宇文邕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心魔!
恍惚间,九幽看到了黄沙扑面,暑热难当的黄陂城外,满地的乱民遍体、长满了流脓的痈疮。
人形癞蛤蟆抓住了她手腕,像要将她拖下炼狱,兰陵王断定他是奸细,他得逞后蔑笑:
“你不做兰陵王妃,来做朕的外室,是你下贱。”
凤女应当配龙子,安能屈身嫁戎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九幽揪着身上染血的云锦织锻,这件兰陵王相赠的交领白衣,几乎伴随了她来长安的所有大事。
癞蛤蟆怎配攀比盖世美将?沼泽毒花伤她无数次,怎配攀比君子幽兰?她既然割舍了朝阳明月,便不该再投身深海沼泽。
“你的身份是朕毕生之敌。宇文护与朕都容不下你。”
“敢说你没有故意谀词令色,攀龙附凤?”
“你连兰陵王都能抛弃,又总一副悲天悯人大公无私。”
“聘为妻,奔为妾。”
“你在不甘什么?你若有孕,朕为夫君,难道朕还能让你操劳伤身吗?”
“独孤九幽!你脑袋里究竟想的什么?你到底有多少不甘?华胥之梦?完成你娘没称帝的遗憾?还是颠覆乾坤,复辟母尊?”
——九幽早就知道。
他能立通房为后,能为突厥皇后打耳洞穿耳环,称她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帝遗孤皇妻,闹的满城风雨,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更会为撇清关系,任由表妹推自己下水,还以“君侯会水,曾在水里救朕”为由险将她溺毙。
他会为守住江山和傀儡皇位,狠心害自己屈辱赴死,以割舍女色祸水向宇文护投诚。
他会为防止她怀有宇文家身孕,给她灌红花麝香;会任由她受困男尊女卑的铄金毁骨,会口尊皇妻,却任传闻诋毁她是卑贱外室……
他就喜欢以不变应万变,看似被动弱势,实则一直在享受示好,待割舍时便毫无损失,这才是最城府心机深重的掌控主动,毕竟是她巴巴倒贴,围着他转。
英豪自古有一败,便是跪在金銮外。
但她不只是英豪,她是蓄势待发的女帝星,她终要凤飞唳天,终要龙战于野。
而他,黄陂城被她当男奴使唤,九龙塔上强了他,长生殿里锁过他,他对自己的威胁感和恨,从来不遮不掩,直言快语。
故而他后来的深情假象,全不可信。以温柔敦厚能感化的是凡俗女子,要跟他争雄夺位的,是华胥女子。
他为了宇文家的江山,一定会舍弃她,即便让她去死。
想通了这些,九幽既失望又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