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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2 / 2)

半个时辰过去了,水清漪搁下笔,看着跃入纸上的人,恍惚的出神。画中人长发漆黑,白衣胜雪。皎白如玉的面庞,一双狭长如湖水澄澈的眸子,鼻梁笔挺如悬胆,唇瓣嫣红似三月桃花。

他的俊美,宛如夜空破晓的一缕晨曦,驱散掩天盖地的黑幕,照亮世间万物。又如雪山之巅的莲,清冷高洁而不可攀附,令人赏心悦目。

指尖摩挲着画卷,嘴角微弯,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依旧没有模糊了他的容颜。而她,不过画出了他的十分之一罢了。

蓦然抓紧了画像,伸手就要撕裂。就在这时,门扉被敲响,绣橘推门而入:“小姐,该用膳了。”

水清漪一怔,将画像揉成了一团,随意的放在一旁。

绣橘心里觉得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变得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问,伺候她用完膳,收惙了一番离开,眼角余光看到地上一团废纸,皱眉捡起来打算扔掉,出来恰好碰见了林嫂子。

林嫂子是庄子上的厨娘,与隔壁别院里的管事都说得上话。今儿个水清漪来的突然,又无人递口信,向隔壁玉婶借了一些肉食做了午膳,下午她家那口子下山买了回来。看到绣橘走了过来道:“橘儿姑娘,小姐来的急,庄子上没有几个下人,我这儿走不开身,你帮我将这些东西送去给隔壁的玉婶。”

绣橘看着一筐鸡鸭鱼肉,浅笑道:“没事儿,我这就去。”将宣纸胡乱塞进袖中,抱着框子去了隔壁。

一出府门,就见到玉婶在门口清点车夫拉来的杂物。笑着说道:“玉婶,这是林嫂子叫我送来给您的。”看了看打开的府门,询问道:“放在哪儿?”

玉婶指着脚边的空地:“搁这儿就好了。”转身又做着自个手中的事。

绣橘也不见怪,毕竟就不是相熟的人。将东西放在地上,道了谢,告辞回府。忽而记起那团废纸,拿出来扔掉,掏了掏袖子,空的!想了想,反正不是要紧的东西,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玉婶在绣橘离开后,抱着框子,看到地上落了一张揉成团的宣纸。微微一顿,皱眉拾起来,想着是方才绣橘落下的,唤人送回去。看到宣纸露出画像一角。

思索了片刻,展开宣纸,看到画像中的人,心中大骇。世子对外并不曾露面,这丫头怎会有世子的画像?忆起世子回来便在书房翻找东西,莫不是在寻这遗失的画像?沉吟半晌,叮嘱车夫看好了杂物,匆匆去了书房。

☆、第三十七章 醉酒呓语

书房内,金铜香炉白烟袅袅,淡雅沁脾的香味四溢。

长孙华锦坐在窗下的圈椅上,清冷的目光环顾着书房四周。方才找了一圈,都不曾寻到与她有关的蛛丝马迹。

难道有人将她的物件全都毁了?

紧锁眉头,冷冷的看向一旁的常青。常青心里发憷,不明就里,将手中的汤药递过去:“世子,您先喝药。”

长孙华锦抿紧唇,淡淡的睨了眼浓黑的药汁:“暂且搁着。”喝了那么多年,一点起效都不曾有。

“世子……”常青想要劝说,这时,门扉敲响。玉婶推门而入,将手中皱巴巴的宣纸递给长孙华锦:“世子,这可是您今儿个找的东西?”顿了顿,继续道:“这是隔壁小姐身边的丫头遗落下的。”

长孙华锦垂目注视着摊开在书案上的宣纸,即使皱痕有些地方模糊了笔墨线条,依旧清晰可见画中之人。

心中似乎被重物狠狠一撞,有什么东西似乎破碎了,异样的情绪席卷着他。

捻着宣纸一角的手指弯曲、收紧,细看下,能够察觉微微的发颤。

他的容颜,除了玉婶和身旁近身伺候的心腹,再无人可一见。而她却能描绘出,连他的神韵都形似三分。倘若他们二人毫无牵绊,她又怎会画得如此传神?

缓缓的阖眼,心绪复杂。

玉婶见状,担忧的看了眼画像,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常青。

常青也摸不着头脑,伸长脖子觑了一眼画像,心中骤然一惊,猛然看向长孙华锦,拉着玉婶走出书房,压低嗓音问道:“玉婶,当真是从隔壁捡来的?瞧清楚那是水家的几小姐?”

玉婶见常青神色凝重,也不敢疏忽,细细的回忆道:“几小姐我不知,隔壁厨娘借东西时多嘴了一句,那位小姐是侯府大夫人所生。”想到长孙华锦的异样,极为心疼,无奈的叹息道:“世子八岁我就来了这别院,帝京里的事儿,我是全都不知了。”

常青心里有了数,看了眼书房,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

天蒙蒙亮,水清漪熄灭了点了一宿的烛火。再次走到这熟悉的地方,处处都充斥着与他的回忆,折腾得一夜不曾合眼。

难得的,竟是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起身简单的收惙好,绣萍准时的出现。端着铜盆进来,伺候她梳洗好,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小姐难得有兴致要看日出,咱们都不曾爬过山,就怕上去时太阳高照了。”拿着两根白色的丝带,别在发间,并无其他多余的配饰。愈发显得水清漪清越动人!

水清漪笑骂了一句:“那日日都去,直到咱们见到日出为止。”

绣萍睁圆了双目,举手投降:“小姐,饶了奴婢,奴婢知错!”话虽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丝认错的态度。圆溜溜的眼睛里蕴满了浓浓的笑意,闪烁着点点星光。

水清漪笑着摇头,年少才能无畏。

这样纯澈的目光,她是再也拥有不了。

绣橘留下来,水清漪只带着绣萍去爬云景山。云景山山顶云雾袅绕,终年不散。屹立在顶峰,能将整个帝京尽收眼底,因此而得名。

早年镇国公府圣宠正浓,先皇将云景山下的别院赏赐给了镇国公。而静安王府的别院,是因着静安王世子身子病弱,才请旨兴建。

未曾想过,初来乍到就无意间在温泉池与他相遇。水清漪不打算出府,今日里来爬山,不过是为了一坛子梨花酿。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挖梨花酿的时候,被正主逮个正着。

手中抱着尤带着泥土气息混杂醇厚酒香的坛子,看着盘腿坐在铺垫裘皮的石块上,幽幽凝视她的男人。

水清漪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张了张嘴,扭头看着望风的绣萍,被常青给扛着走远了。

山顶上,凉风吹拂,他的墨发飘飞,衣袂轻动。将宽大的衣袍吹卷服帖在他的身上,单薄清瘦。

水清漪眸光暗敛,也不知与他说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将一旁包袱里的瓷杯拿出,解开梨花酿的封盖,清冽酒香扑鼻,水清漪眉目舒展,斟了一杯,浅酌一口。甘冽清甜的滋味在唇舌间蔓延,不禁微眯了眼。

好酒!

前世她与他共看日出,浅酌淡饮,便记住了这番滋味。以至于她来到云景山,就想到这一坛子梨花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被抓了现行,不能喝得畅快一些。

“水小姐不问自取,是强盗行为。”长孙华锦看着她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流动,惬意的半眯着眼,极致的慵懒。白皙如玉的面庞,似乎熏染了胭脂,一片娇艳的酡红,如开得盛艳的夏花,璀璨而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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