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的面色更冷,“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陷害我的,曹夫人,你非要诬蔑我声誉,说什么一女不嫁二夫,你且说说,我可有收你家的聘礼还是留了信物,或者到官衙立了婚书?但凡你拿出一样来,我就认了你的话。”
叶钟氏也两眼看向曹周氏,只凭一张庚帖作不了准,林珑的话是有道理的,真订了婚事总得有个凭证,哪怕是私订?
“这……”曹周氏顿时犯难起来,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她哪拿得出什么信物来?最后把心一横,“我落在家里了……”
“落在家里了?”林珑抓住她这句话,“你都把这莫须有的庚帖拿来充数,会忘了更有份量的信物或者婚书?说出去谁信?你以为毁女子的闺誉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吗?走,我们到公堂去辩清楚,不然我岂不是要被你冤死?”
说到去公堂,曹周氏与林余氏都慌了,她们本来没想到林珑会这样说,一到公堂去,她们的谎话都站不住脚。
“珑姐儿,这还是不要了吧?”林余氏有几分心虚地道。
“三婶母,难道我就要让人胡言乱栽赃吗?”林珑适时地红了眼圈,“明明都是莫须有的事情,闺誉受损的女子除了一死别无他途,我们林家也是清白传家的,哪能让人如此污蔑?我们林家女儿往后还嫁不嫁了?”
叶钟氏也皱紧眉头,真闹到公堂去就难看了,看林珑那样子,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下已经有所偏颇,遂一拍桌子,怒喝,“大胆,污蔑良家女子的闺誉可不是小事,你可要想好?不然坐牢还都是小事。”
☆、第九十四章 用膳
曹周氏被吓得心头跳,这会儿才正色打量这官夫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她来这一趟真心错了,一想到要坐牢,她顿时就怕了,忙道:“侯夫人,这事是我弄错了,这庚帖是……是……我是拿了林家三夫人的……”
想了想,她还是按林家三夫人的之前的话来说,希冀可以不被追究责任。
林余氏一听,本来有些担忧的心突然就放下了,不管如何,有了这么一句话,这事就不能再牵扯到自己身上,对丈夫也可以有所交代,对家族名声也无碍。
“一句拿错了就可以推搪过去?”叶钟氏再度怒拍了桌子,“你到我门内胡言乱语险些毁了我家未来儿媳的声誉,这事绝不能轻饶,来人,将这人交给郑巡抚发落,以诽谤姑娘家的闺誉入罪。”
曹周氏顿时脚一软,跌坐在地,这什么侯夫人还不打算放过她?“夫人,夫人,您……”看到叶钟氏眼里的狠意,再度打了个冷颤,最后只能求救地看向林珑,“林姑娘,你不能袖手旁观啊,我儿还救过你弟弟,他对你恩……”
林珑只是红着眼眶不吭声,她还没有这么大度放过这三两次闹事的曹周氏,想到她的可恶,头更是别到一边,“一码还一码,你不能拿曹大夫来做筏……”不给一点厉害这个老女人看,她往后还要纠缠不清,吃亏的只有自己。
“是她,是她,这个主意是她给我出的……”从林珑那儿得不到救援后,曹周氏指着林余氏大喊。
林余氏脸色一白,站在原地喘着气反驳:“颠三倒四,谁会信你之言,你刚才不是承认了这庚帖是你偷的?现在又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叶钟氏严厉地看了眼林余氏,这女人就是搅屎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后是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她刚才还差点动摇信了这混账人的说辞,如今一颗心还在后悔着。不过林余氏是林珑的三婶母,出了林家姐妹的事情后,再将这妇人送进牢里,林家的名声也就完了,到头来害的还是林珑与襄阳侯府的名声。
“来人,还不动手?”
听到自家太太的呵斥声,一干下人都不再傻站着,忙上前架住曹周氏的四肢,用帕子封住她的口,抬着挣扎的胖胖的曹周氏就出了厅堂。
叶钟氏轻呼一口气,端起茶盏轻茗了一口,看向一边的香椽,“你去一趟巡抚衙门,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与郑夫人学说一番,她自会知道如何处理。”
香椽忙站出来屈膝行礼,“是,太太。”
林珑看了眼香椽,香椽暗中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林珑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有香椽过去,不愁郑夫人不会好好地整治这曹周氏。
林白氏感觉到叶钟氏还似有不悦,忙打圆场道:“这不过是误会一桩,侯夫人,都是我们这些当婶母的失职……”
“确实是失职。”叶钟氏也不与她打官腔说客气话,重重地搁下茶盏,“你们也当知道我们叶林两家就要是姻亲,这里子面子都不能丢,昔日你公爹林大学士是何等威风的人?怎么就了出了你们这些净整幺蛾子的后人?我看了都替林大学士难过。”越说是越来气,“这婚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顾及你家面子,我一直都是多有礼遇。”看了眼林珑,语气和缓些许,“好在你们林家也不是无可救药,珑姐儿倒是不错,也堪配我家长子,所以这婚事我也算满意,你们往后行事给我注意点,别再弄出这样的丢脸事情来。”
这样一番话,林珑听来并不好受,手指不着痕迹地暗中紧紧地攥着椅把,果然不对等的家世,就是凭空矮了人家半截,这还得是叶钟氏,她救了她一命,才换来她几句尚算中听的话,至于京城叶家,只怕会说得更难以入耳。
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现在在她这儿,却感觉变了味儿。
林白氏与林余氏都感到万分地尴尬,俱都答道:“那是当然的,绝对不会失了两家面子……”
叶钟氏这才做罢,挥挥手要她们赶紧离开,这两个妇人是越看越上不了台面。
林余氏却趁机道:“侯夫人,既然要顾及颜面,那我家琳姐儿是不是该放回来?她还在牢里坐着……”
她话还没说完,叶钟氏就打断她的话,“此事我不管。”不过她刻意将目光暗暗瞄了瞄林珑。
林余氏浑身一震,她不会理解错了叶钟氏那一瞄,这是说侯夫人将处决权交给了林珑,在这件事上林珑才是说了算的人。
林白氏却没看得那么仔细,怕这襄阳侯夫人又再发作,赶紧扯着有些僵化的林余氏行礼退了出去。
两人一到外面,没了叶钟氏骇人的目光,林白氏这才甩开林余氏的手,“发什么愣,赶紧回去。”
林余氏却是少有地没有反驳。
妯娌二人速度极快地离开了叶家别院。
叶钟氏看了眼坐在那儿的林珑,看了眼她的后背,眼里有几分歉疚,她上前,“陪我去园子里散散步,如何?”
林珑听到她的邀约,也没有推辞,由旁边的侍女扶着起来,落后叶钟氏两步地跟在她身边,这等礼数她还是懂得的。
园子里经过了春天,此时还是姹紫嫣红,繁花似锦,以苏州城宜人的气侯来说,几乎一整年都是花期。
两人没怎么吭声,毕竟之前那一场有几分不太愉快,胸中俱都有几分闷气。
行至那水上凉亭,叶钟氏这才停下,侍女铺好石凳,她这才拉着林珑过去坐下,“虽说天气热了,可石凳还是颇凉,垫垫会舒服些,伤口还疼吗?”
乔蓁听到她关心的话语,道:“都好了不少,如果还疼哪还能与夫人游园子?”顿了顿,她还是再解释一次为好,“侯夫人,关于曹大夫的事情,小女子与他真没有什么私情……”
叶钟氏一听她提及这事,脸上有几发羞愧,忙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我都相信你,你若真与他有情,也就不会与尧哥儿在一块儿。”难得地自我检讨了一番,“让她进府里说话,并不是我真信了她的说辞,而是在府外那人来人往之地,万一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想要控制就难,这才让她进来的。那样一个混账人,我也确是犯了糊涂,听她说了许久,林姑娘,这事还是得怨我……”
林珑哪敢怨叶钟氏,莫说现在婚事只是初步拟定,就算真成了她儿媳,这婆母能是随便怨上的?再说她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当了人家一次救命恩人,别人就会将她当神来供奉,至少能搏得一个好印象与将来少点为难,倒也就足矣。
她笑了笑,反手握住叶钟氏的手,她这未来婆母此刻说后悔也许是真后悔,但往后还会不会犯浑?她可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但是场面话还是得说,“侯夫人,这事我真没怨您,您也是受了她的蒙蔽罢了,她那张嘴在苏州城是有名的,逮着谁就能骂上谁,您千万别自责,与她那等人一般见识。”
叶钟氏颇意外林珑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以前还道她性子倔,现在再看倒是朵解语花了,这会儿真是后悔得要死,在大门时就该执意将那曹周氏押去官府,这样她也不至于在林珑面前如此尴尬。
“你能理解就好,我们娘俩也就没有隔夜仇,你将是尧哥儿的媳妇,我又是他娘,我们和睦,他一个大男人就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这话有点训儿媳的味道了,林珑在心下琢磨叶钟氏的话语,面上自然是应和一番,难不成还要与她唱反调吗?只要不是触及原则性与利益的事情,她多退让几步又有何难?更何况现在不过是区区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