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色的嫁衣染上了她之前用来打权美环的胭脂水粉,红红白白的一大团,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霍周氏一脸的无力,示意侍女扶着孙女起来,“玉姐儿,听祖母劝,咱们把那姓叶的忘了吧……”
“不,我不要。”霍香玉拔下头上的发钗,把那尖尖的一头对准自己的喉咙,“祖母,如果你不同意我嫁,我就死在这儿——”
这明晃晃的威胁在狠狠地剜着霍周氏的心,她真的恨不得当初一把掐死这孙女,也省得今天为了她动怒不已。“玉姐儿……”
“老太太,老太太,出事了……”有下人急速奔进来一脸慌张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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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庄子
霍周氏心烦不已,听到下人的大呼小叫,顿时一脸怒容,“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说。”
那进来通传的下人面有难色,两眼还瞄了瞄用发钗抵住喉咙的霍香玉,不敢轻易把刚得到的消息说出口。
霍香玉却不为所动,继续威胁地看向祖母。
祖孙俩无声的对峙,苦的是一众怕扫到台风尾的下人。
霍周氏深呼吸一口气,这个孙女就是来讨债的,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后再度睁开,“罢罢罢,你这孩子已经不听我劝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祖母也不阻止你自个儿走向一条歪路。”朝身边的侍女喝道:“还不扶姑娘起来继续装扮。”
“祖母……”看到祖母一脸失望的样子,霍香玉小脸上还是有几分不安,她这回似乎真伤到祖母了。
霍周氏无力地转身欲走,一双老眼这才看到之前大呼小叫的奴仆,“出了什么事?之前嚷成这样,现在又成了哑巴?”
那奴仆垮着一张脸凑近霍周氏,低语禀报,“老太太,出大事了,襄阳侯府的世子爷携妻离城去庄子了……”
霍周氏瞪时睁大眼睛,声音拔高道:“你说什么?叶旭尧那小子怎么了?”
霍香玉忙推开侍女的手,两眼凌厉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奴仆这回不敢怠慢,忙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霍香玉急着要起身,无奈下肢没有感觉,只能由侍女使劲地搀她起来,“你有胆子再说一遍?祖母,是不是你要她这么说好让我死心?”怀疑的目光看向霍周氏。
霍周氏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白疼这孙女了,“你以为祖母就这么卑鄙?玉姐儿,祖母对你一向疼爱有加,你就是这么看待祖母的?”
“不,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怎么可以一走了之,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
“他为什么不能走?你成亲与他何干?人家带着新婚娇妻到庄子去散心,做得这么明显你还不醒醒?他根本就不要你。”
这是霍周氏对孙女说得最重的一句话,以前这孙女哪怕要天上的太阳月亮,她也会设法给她摘来,只是怜她幼年丧母,身世可怜。后来有了权美环那个继母,她又怕她要受继母的气,留她在身边亲自教养,谁曾想却是今天这么个结果?
霍香玉死死地攥着那根珠钗,任由发钗尖尖的一端刺伤了手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面临如此的困境?“不,祖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霍周氏不怒反笑,“好,你就当我骗你吧,玉姐儿,我这当祖母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怎么还要执迷不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爹不说,我这祖母也不忍说,下人奴仆更不敢说,你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除非叶旭尧眼瞎了,他才会看上你……”
“别说了,我不要听,不要听……”霍香玉两手捂住耳朵,她不要再听下去,自打瘫痪在床后,又受了慧明郡主那般羞辱,她一都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她还是高贵的伯府千金,不是林珑那等破落户的女儿可以比拟的。
可事实不是这样,她就像那天在大街上无助任人辱骂的女子,她的双腿不能再行走,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屎尿都要侍女侍候才行,这样的身体她自个儿也不喜欢,叶旭尧又怎会喜欢?
“呜呜……啊……”她痛哭出声,自己的自尊被亲祖母亲自踩在脚下,这痛苦让她一时难以承受。
霍周氏看到她哭成这样,心里又痛又难过,上前一把抱住她,“玉姐儿,不哭哦,你还有爹,有祖母,有这身份在,没人敢给脸色你看。”掏出帕子给孙女抹去泪水,自己的老眼也要流出泪来。
霍香玉靠在祖母的怀里,仍兀自哭得伤心。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禀报,“老太太,襄阳侯府遣人来催,说是要抬花轿过去了,莫误了吉时……”
“玉姐儿?”霍周氏低头问着怀里的孙女。
霍香玉咬紧一口银牙,“不嫁。”她要的人是叶旭尧,谁稀罕那个叶旭琛,同是叶家子,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霍周氏等了这么久总算等了一句舒心的话,立即中气十足地道:“姐儿说不嫁了,你且告诉叶家的人,就说婚礼取消,叶老三等着大理寺上门吧。”
“是,老太太。”外头的奴仆应了声,立即转身去执行。
“玉姐儿,这就对了,总算没有让祖母完全失望,这婚不成也罢。”霍周氏一把将孙女身上那件碍眼的桃红嫁衣扯去,她的孙女只配正室才能穿的大红色,松开孙女,让侍女又搀又抱地弄回软塌上。
霍香玉的双眼仍旧红红肿肿的,叶旭尧这一次伤她至深,他竟是连半点机会也不给她,还故意走得那么高调,让人人都知道,半点作弊的机会也不给她和叶家三房,果真郎心如铁。
霍周氏坐下来开解孙女,“明年会试开科取士,我让你爹为你打探一下,必定招一个人品相貌都好的人为夫婿,有祖母和你爹在,将来有你哥,没人能欺得了你……”她伸手将孙女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老脸满是欣慰。
霍香玉却是一声不吭,没人能从这张伤心而倔强的小脸看出些什么来,包括霍周氏。
这突然取消的婚礼,很快就被权美环知晓,忙扔下手中的绣件,瞠大眼睛道:“真的?”
“没错,太太,花轿都让侯爷叫人拆了,这还有得假?”蒋嬷嬷微扬下巴道。
“这就好,她不进叶家的门,将来也就不会与珑姐儿抬头不见低头见。”权美环颇为满意这个结果,“对了,你赶紧把这消息传回淮阴伯府,让我娘和婶母也知晓,这霍香玉身上好歹也有我们权家的血脉。”
蒋嬷嬷不太乐意,“太太,您真是太好心了,大姑娘从来没当你是母,这会儿你还顾着她。”
“我现在还在霍家讨生活,就算是忍也要忍过去。”
“唉。”
蒋嬷嬷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妇人还真的不能随随便便就改嫁,最终吃苦的是自己。
权美环继续把绣品执起来穿针引线,她现在也不想多想,想得多就头疼,不想还好些。
至于襄阳侯府的老太太叶秦氏却是气得跳脚,“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