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瑜没再说话,而是一派悠闲地轻敲起凤辇的把手,就快要收网了,她这次会有充足的耐性。
元宵还是如期到来,林珑本来想要丈夫陪她一块儿去逛花灯的,只不过丈夫临时有事要进宫,她又怀着身孕不能出府到处闲逛免得动了胎气,故而用过晚膳后就与叶蔓籽等几个小姑子一块儿打叶子牌。
吟诗这样的风雅之事,其实林珑不大喜欢做,这府里也就叶蔓君喜欢,据闻还弄了个什么诗社,曾邀请林珑加入,不过给林珑婉言拒绝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再说又是已婚妇人了,与一堆未出阁的姑娘家终究不同,难以玩到一块儿。
故而在这夜晚里,叶蔓籽提议玩叶子牌,林珑很快就响应了,拉了叶蔓宁、叶蔓安两个庶女一块儿来玩,气氛倒也热烈不已。
惟有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书的叶蔓君瞄了一眼,无甚兴趣地再度把注意力放在书上。不过心思也难再聚起来,这年节一过,母亲就跟她说,等天气和暖之后,她出阁的日子也快到了,因夫家远在汝阳城,从水路出发,也要个把两个月才能到达,等安顿好再拜堂,都要入秋了。
一想到嫁人,她就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的年纪不小了,再也不能拖,只是一想到她那个并未谋面的未婚夫,不知为何就是让人提不起劲儿来?歪在罗汉床上一角,她斜瞄一眼林珑,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这嫂子一半的好运。
林珑却是没有察觉到身后大姑子的满腹心事,笑吟吟地出牌,“看来我又要赢了。”
“不行不行,大嫂,你次次都赢,这不公平。”叶蔓籽忙嚷嚷道。
林珑却是笑着轻弹这四姑子的额头,“起手无回大丈夫,四姑子,玩牌嘛就不能耍赖哦。”
“大嫂太厉害了,我们都玩不过你。”叶蔓宁道,把手中的筹码递给这大嫂,算算自己输了也有不少,不禁暗嗤林珑是那吃人血肉不吐骨头的奸商。
叶蔓安却是温和一笑,“大嫂说得对,愿赌服输。”乖乖地递上自个儿的筹码。
叶蔓籽还是哇哇叫了一阵,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筹码递给长嫂,“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赢。”
林珑摇头笑了笑,一转眼就看到叶蔓君失神的样子,心弦一动,推着手中的牌,“我要去解一下手,如霞,你代我玩一下。”
“大嫂,你让侍女顶替,到时候她输了你可不许抵赖的?”叶蔓籽笑得贼兮兮地道。
“放心,如果她输了,我自然会认账。”林珑打包票道。
把位置让给了如霞,她穿好鞋,轻碰一下中蔓君,“大姑子在这儿发什么呆?若是闷了,我们出去走走。”
叶蔓君闻言,本也没有心思再看书,对于玩叶子牌又没有兴趣,遂笑着点点头,“好,我正有此意。”
两人结伴掀起帘子出去,侍女们也赶紧跟上,尤其是南园的下人,谁不知道大奶奶有孕在身可是疏忽不得。
回廊上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整个府邸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因林珑在主院这边,叶钟氏早早就下令不许放炮,所以这一路还是极为安静。
一股冷风吹来,林珑本能地拉紧身上的大氅,不过这风吹在身上还是颇舒适的。
“大嫂,你冷吗?”叶蔓君可没忘记这大嫂还怀胎呢,目光下移,现在已经见到孕相了,这肚子比过年那会儿要大了些许。
“没有。”林珑笑着轻拍叶蔓君搀扶着她手臂的手,“小姑,我瞅着你好像有心事。”
叶蔓君微一愣,林珑的观察入微让她觉得心下一暖,就连母亲也没有这般细心,反倒是这个长嫂留意上了,“不知道当初大嫂从苏州到京城结亲,可否有忐忑不安之情?”
论起来,在这点上她与林珑的处境极为相似。
林珑一听,就知道叶蔓君在愁些什么,对于这小姑可能会在四五月份近初夏时离开府邸一事,她早就听叶钟氏提过,还看过她的嫁妆单子,不愧是侯府千金,丰厚得令人咋舌。叶钟氏那会儿怕她会不高兴,还加了一句说是有部分是她私人的嫁妆。
林珑记得那时候还忙道:“大姑子一人嫁到那么远去,这嫁妆还可以更丰厚一些,毕竟山高水远的,我们也可能照拂不上,还不如多带点嫁妆,真出了什么事不至于连条退路也没有。”
她这一表态果然搏得叶钟氏满脸的笑意,更是与她讨论起来私下的打算。
只是她没想到身为新嫁娘的叶蔓君也会不安,“小姑,说没有不安那是骗人的,离开娘家到达夫家过日子,谁都会担心一二。”
“是啊,以前日子还没到之时,尚且可以自我安慰,可是真正临到自己头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叶蔓君叹息道,遂又小声地凑近林珑道:“大嫂不知道,我私下也有埋怨我爹娘,给我许了这么远的婚事,我这辈子还没离开过京城,到了汝阳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
“小姑,我倒是觉得与其现在杞人忧天,还不如顺其自然。”林珑只能安慰道,“依我看,不如找些有关汝阳城的风土人情这方面的书看一看,真到了那儿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晓。”
“我已经看了不少,该做的准备也没有少,就是这心总是不安宁。”叶蔓君笑了笑,“其实也不算什么事,这婚事不管好与不好都那样了,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更是反悔不得。”
林珑听闻,不禁有几分同情叶蔓君,“我们要向好的方向看,我听说未来姑爷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呢。”
叶蔓君的俏脸一红,“什么人中龙凤我也不求,但求他能怜惜我一些,就像大哥对待大嫂这样,我就于愿足矣。”
“我可听闻这汝阳王府每逢时节都会遣人上京给小姑送东西,可见还是上心的,小姑就别发愁了,这婚姻一事也得细心经营,时间一久,未来姑爷必定会发现小姑的用心,焉会不感动?”
叶蔓君听到林珑这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心下倒也定了许多,笑了笑,“大嫂,说点你与我哥相处的细节,我好学学你如何笼络我哥的。”
林珑脸色涨红,“有什么好说的。”想来都羞死人了。
“怎么没好说的?快嘛,我要听听。”叶蔓君笑着催促,“你是成过亲的妇人,我们年龄又近,对我肯定有借鉴意义。”
听听过来人的说辞没坏处,不过像母亲那样的经验她并不想学,毕竟母亲的婚姻没有让人艳羡的地方,但自己这个长嫂就不同,明明大了肚子,还能让大哥每晚都回到她的寝室安睡,光这条就能让不少已婚的年轻妇人嫉妒得咬紧手帕了。
自己诗社那一群自命高雅的闺中密友,哪一个提及到自己这个长嫂也是羡慕居多,当然也有唱反调的人,但那还不是心里不平衡才那般做的,她自然一眼就能看穿本质。
“既然小姑开了口,那我就说说吧……”林珑勉为其难地开口。
姑嫂二人沿着回廊慢慢走着,小声说大声笑,气氛相当的好。
天气也相当配合,并没有飘雪落下。
屋里的依旧温暖得很,素纹的伤已经基本都好了,过了元宵她就要回南园当差了,故而在屋里收拾自己的衣物。
正忙着,门帘被人一掀,“大姐,娘唤你过去。”
素纹好奇道:“可有什么事?”
“娘没说,就是让我来唤你过去。”
素纹看到小妹笑得贼兮兮的,上前轻敲她一记,“连我都要卖关子。”瞪了一眼小妹,这才不慌不急地往厅堂而去。
她是家生子奴才,父母都是府里的管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当初因为这样才被叶钟氏看上,放在身边当大丫鬟。本来包括她在内的家里人都认为,她终究有机会成为叶旭尧的姨娘,所以对于她的婚事,她的父母始终不急。
但如今大奶奶有孕后,大爷并未纳上一房妾侍,这就让她的家人着急的,因伤回来休养的这段日子,母亲没少问她这方面的事情,在她斩钉截铁地表示,大爷和大奶奶不会让她成为姨娘,母亲这才做罢。
心思缜密的她也暗暗明白母亲在操心她的婚事,只不过她的心里有了人,也不好开口与母亲细说,至于心上人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明白,这心情可想而知自然是烦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