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二爷手中的鞭子猛然指向方渐新,“我若不将朝廷看在眼里,现在就不会在这儿,若中耽搁下来导致婚事生变,这责任你可承担得下来?”
方渐新倒吸一口凉气,早知道汝阳王府的人不好交易,现在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是自大至极。
叶旭融却是不管不顾地一把拉住朱家二爷的马缰绳,语气生硬道:“不说清楚我们不会起程?是不是王府真的出事了?”
朱家二爷冷笑一声,看了眼这张仍显稚嫩的面容,明显这人应是叶蔓君的兄弟,不过他对这人同样也不客气,“王府不管出事与否,你们送嫁的对象都有去无回,别在这儿磨蹭,赶紧上路。”
这傲慢的态度让三人大为不爽,正要再继续诘问的时候,见到汝阳王府的人上前报,“二爷,有事要奏。”
这傲慢的朱家二爷当即不再搭理二人,听了属下的密语禀报后,就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现场只留下方渐新与叶明澜叔侄俩对视而望。
叶旭融神情愤恨,这汝阳王府实在欺人太甚,遂激动道:“方大人……”
“方大人,这摆明了有猫腻,我们是不是暂时退回京城……”叶明澜一把拉住激动的叶旭融,怕他情急之下出言不逊,他怕踏进了汝阳城就更脱不得身,更担心叶蔓君的安危,这趟送嫁远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退不得。”方渐新道,“我们已到了这儿,进入了汝阳王的势力范围内,就容不得我们后退,况且这婚事是圣上所赐,就必须要按旨办事。”伸手拍了拍叶明澜的肩膀,“澜二叔,我知道你担心,但如那傲慢的二爷所说,君姑娘已有去无回。”
他还有一私心就是想知道这汝阳王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朝廷派驻汝阳城的官员都没有只字片语传回京城?又或许还没来得及到达京城?总之这时候退不得。
叶明澜皱紧眉头,细思一遍,只好同意方渐新的意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真的事情不可控制,我可要带走我们家的姑娘。”
方渐新没有应声,不应已是应,真到了那一步,他也拦不住叶家人的举动,但要走出汝阳王的地界不容易,陆路比水路还要遥远,这一来一回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待方渐新商定走远后,叶旭融着急道:“澜二叔,我怕?”
叶明澜脸色颇为凝重,“融哥儿,叔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们现在只能见步走步。”
“可就这样进汝阳城?他们分明太欺负人。”叶旭融吞不下这口气,“而且侄儿怀疑这里面必定有诈。”
“如方渐新说的,没有圣上的旨意,我们回不得京城。”叶明澜低声提醒一句。
叶旭融握紧拳头站在原地。
叶明澜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去看看君姐儿。”
叶旭融点点头,没有吭声地与堂叔一块儿去看望亲姐。
三人见面,叶蔓君倒是神情如常,看了眼年轻气盛的亲弟,“还是照他们说的办吧,犯不着为此与他们起争执。”主要是她看得出来对方并不会妥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么急行赶路必定是出大事了。
“我与他交涉过,明显这汝阳王府的人可恶至极,君姐儿,我思忖过,我们这一路只能见机行事……”叶明澜把担忧一一说出来。
叶蔓君在帷幄下的面孔也是凝重至极的,“我晓得的,其他的事情还要澜二叔多多上心。”
“你是我们叶家的嫡姑娘,澜二叔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叶明澜掷地有声道。
叶蔓君自是感激的,但心下更明白,侯府再强,强不过皇权,更强不过这地头蛇,她必须要好好想想了,这接下来该走哪一部?“澜二叔先去忙吧,时间不多了。”
叶明澜点点头,这才重新去安置人员。
叶蔓君这才看向亲弟,“融弟,你别冲动行事。”
“姐,都是我没用。”叶旭融自责地道。
叶蔓君心疼地看着弟弟,“这哪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人行事太嚣张。”
听到长姐的安慰,叶旭融更是无地自容。
两刻钟都只是堪堪整顿好,待绣帘过来禀报,本应早就该上马车休整的叶蔓君这才由侍女扶着上去。
姜嬷嬷也抿紧唇与叶蔓君同乘一辆马车。
一直不曾下过马的汝阳王府二爷却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看到两刻钟到了,多一会儿也不给,立即下令起程赶往汝阳王府。
马车“哒哒”地起程,走得相当快,不过好在叶蔓君也不是那不能不吃苦的人,颠簸了一阵后就适应了,连在船上那般环境她都没叫过一声苦,现在这些又算是什么?
只是车厢里面一直很安静,气氛相当压抑,绣帘、卷帘两个侍女目不斜视,只是面上表情十分的不爽,这还没到达汝阳王府呢,就有人来给下马威,这算什么一回事?她们家姑娘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良人。
姜嬷嬷坐在下首处,一直闷不吭声,拳头握得死紧。
惟有坐在主位上的叶蔓君倒是一直很淡定,微风拂过车窗帘子,她微一倾斜,就能看到前方护送的男人,那位汝阳王府的二爷,对于这一家子的人员她知之不祥,只知道她的丈夫是嫡出,由王妃朱陈氏所生。
心中早已转了无数个心思,每一个都让她皱紧眉头,这次山长水远到达汝阳王府,这前程并不光明。
半晌,一直没有做声的她看向姜嬷嬷,“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姜嬷嬷闻言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叶蔓君那双透彻的双眸,对这位未来世子妃她一直很有好感,再思及刚才那位二爷的行事风格,胸口憋着一股子气,最后她道:“外面那位是我们世子爷的庶出二弟,由侧妃滕氏所出,他只比我们世子爷小上两个月,所以年岁相仿……”
叶蔓君静静地听着这位汝阳王府庶出的二子朱子期的事情,比起世子朱子杰,这位似乎更得王爷的欢心,而且汝阳城的人也更为认可他,隐隐有凌驾于朱子杰之上的态势。
但碍于礼制,自然是嫡出的长子能继承王位,朱陈氏这位王妃与滕氏母子势成水火,必不会甘心把王位让给这位庶子,所以她一直压制着朱子期的崛起。只是在汝阳城上下一心地期许中,她的压制多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才不得不向京城求救,希望儿子能尽快成亲,希冀着能得到京城皇室的支持。但碍于这汝阳王府世子妃的人选马虎不得,皇帝朱翊与太后几经相商,方才圈定了叶蔓君。
这点叶蔓君已经从刚刚朱子期的行为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没将她这位未来世子妃看在眼里。
其实汝阳王与当今皇帝这一脉都是朱家后嗣,一切还得从太祖那儿追溯起。太祖起义推翻前朝的时候,一直是兄弟俩打拼,在打江山的过程中,弟弟的功劳最大,因为武力值更强,所以更能得到三军的拥护。
太祖当时不会说什么,但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弟弟的存在,于太祖而言却是鱼刺在喉,始终不舒服。本来这弟弟是诚心服从这哥哥的,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弟弟的谋士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猜到太祖总有一天会容不下这弟弟。
兄弟阋墙,对于初建立的大顺朝来说绝非好事,当时还有未靖的前朝势力,外又有蒙国虎视眈眈,只要一旦祸起萧墙,所有的努力都将附诸流水,因而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矛盾总会有爆发的一天,两人不可能一直这般安好。
最终弟弟还是退回到自己占据的主要城镇,也是比较靠近边陲之地的汝阳城,他向哥哥说,这儿风景独好,他只想在此安老,表明他无意再与哥哥相争。
哥哥也听出了弟弟的意思,碍于当时大顺朝是百废待兴,经不起再折腾,无奈之下他同意了弟弟上奏的折子,为了牵制弟弟,他提出了历任汝阳王妃必须是由他指定的,来自京城世家权贵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