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真的后悔,与叶旭尧斗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这次父亲调职出京,他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叶家的小动作?只知道他要再见她一面。
可这一面,换来的只是自取其辱。
“爷,我们回府吧。”一旁的下人劝道,现在府里的气氛不大好,但自家少主子的婚事将近,还是勉强有几分喜气。
沈之良怔忡地看着那消失的马车,心灰意冷地正要上马,哪里知道马缰绳被人扯住,他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一直纠缠着他的鲁慕青?
“松手。”他喝道。
“不松。”鲁慕青好不容易才逮住他,自然任性地道,“之良,你就真的要娶那小贱人?你的未婚妻是我,你要娶的人也是我……”
“你做梦!”沈之良不留情面地喝骂,“姓鲁的,你也不照照自己这丑陋的嘴脸,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娶你这种恶毒的妇人。”
“那小贱人有什么好?她不就是会装罢了,我是一心爱慕于你,那件事我已认错受罚,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取消两家婚约一事,是我们全家人决定的,我们沈家没有一个人欢迎你。”沈之良说完,甩开这鲁慕青,当即就踏上马蹬,骑到马背上扬鞭而去。
鲁慕青看到他骑着马走远,流着两行泪看着他无情的背影,“之良,我不会放弃的,你听到没有——”
鲁家的丫鬟在听到自家姑娘那不要脸的宣告后,都退后了好几步,真想装做不认识这个不知羞耻的姑娘。
自从沈家取消婚约以来,自家姑娘越发魔怔,连老爷与太太的骂也不听,非要死命地缠着沈家少爷不放,哪怕人家并不喜欢她?
太太几次要给她找门亲事,无奈冰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当即摇头,直言,“你家的姑娘没人敢娶的,整一个鲁姑娘,有哪家儿郎会看上?又有哪家夫人会看上?还不提死命缠着沈家少爷一事呢,一提我都觉得丢脸。”
气得太太轰走了好几个冰人,更是将姑娘关起来好长一段时间,以为姑娘改过,这才放她出来,哪里知道这还变本加厉了呢?
鲁慕青浑然不觉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她誓要得到沈之良,绝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遇上了沈之良一事,林珑只觉得倒霉,这人绝对脑子不正常。回到襄阳侯府的时候,天色早已偏西,她这奔波了一整天,身子再疲累也还要先去向叶钟氏回报。换下那条残破的裙子,重新整装就进了主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钟老太太婆媳仍没走,正与叶钟氏交换意见。
叶钟氏一看到她,忙让她过去坐下,“我听你外祖母转述了圣上的话,这是个什么意思?皇后娘娘那儿可有透露出什么消息来没有?”
“姑奶奶,你就算再急也得让外甥媳妇喘口气喝口茶水润润喉啊。”钟郭氏倒是还记得林珑跑这一趟不容易。
叶钟氏忙一拍脑袋,“多得大嫂提醒,你看我这一着急就猛出错,来人,给大奶奶上茶。”
“婆母,这不急。”林珑这才得到出声的机会,她知道叶钟氏不是有意怠慢自己,所以也不会真的与她计较。
三双眼睛都期盼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苦笑了一下,“我正想拿这话问一问皇后娘娘,皇上却老待在娘娘的寝宫不走,我终没有机会问出口。”
叶钟氏第一个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皇帝开金口说的那一番话带给她很大的期盼,现在又没个准信,这心里终究七上八落的。
钟尤氏却没有表现出失落,“外孙媳妇也是辛苦了,过后再私下问一问娘娘就好,我们现在干着急无济于事。皇上的性子我了解,他一向以国事为重,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求他的原因。只是太后终究让我失望了,”目光歉意地看向叶钟氏,“儿啊,终归是娘害了你的女儿……”
“娘,你别这么说,合该君姐儿命中有此一劫。”叶钟氏感慨地道,“如果她真的能跨过这一步,我愿此后余生都吃长斋,为她积德积福……”
“婆母。”林珑忙唤她一声,这种愿誓不能乱发的。
“儿啊,你这又是何苦?”钟尤氏到底也心疼女儿。
“你们别劝我,今儿个我说得出这话,他日菩萨灵验了,我就真的给菩萨重塑金身,吃长斋。”叶钟氏掷地有声地道。
钟尤氏叹息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也罢,如果外孙女真能跨过去,为娘也与你一道还神。”
“娘。”叶钟氏不禁又哭倒在母亲的怀里。
钟尤氏抱着她一块儿痛哭,一旁坐着的钟郭氏和林珑也暗自垂泪。
这两人,一老一病,钟郭氏和林珑只能哽咽着一人劝一个,绝不能为此再发生什么憾事,劝了又劝,方才让两人止泪。
对于苏梓瑜告诉她朱翊秘密调兵一事,林珑只字不提,这事关朝廷机密,说出来非但没有益处,还会让大家都担心。至于汝阳王妃的异状,她犹豫再三也选择了不说,说出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只会加速叶钟氏的病况。
四个女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叶钟氏看到因为她,大家都愁眉苦脸的,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遂提起了一些喜庆的事情,“对了,大嫂,你与权家的婚事准备得如何?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钟郭氏一愣,知道叶钟氏这是想缓和一下气氛,遂道:“准备得七七八八,现在就等吉日到来,顺理成章把婚结了就是。”
叶钟氏怔了怔,“这一入秋就是好啊,到处都是喜事,这喜帖一张接一张的,我都要应接不暇了,惟有我的君姐儿……”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不想触钟郭氏的楣头。
“姑奶奶,一定会否极泰来的,我相信我们外甥女一定是福大之人。”钟郭氏摩挲着叶钟氏的手背,一副肯定的样子。
“但愿如此。”叶钟氏苦涩地道,“看看我,又提起这伤心事做甚?来来来,给我说说喜事的安排……”
钟郭氏这才仔细地把小儿子成亲的细节一一道来,当然少不得要与叶钟氏商讨一下,毕竟叶钟氏还是媒人呢。
林珑看到自家婆母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钟尤氏心事重重,对于这小孙子成亲一事,几乎没有半分热衷,她也不怕儿媳妇不高兴,径自喝着茶水半声不吭。
天色不早,钟氏婆媳也告辞家去,叶钟氏仍是病体不好送客,林珑亲自送这两位长辈出去。
钟尤氏这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今儿个,外祖母承你的情了,孩子,若不是你,只怕外祖母这会儿也没有人了。”
“外祖母别这么说,我是晚辈,这是我应做之事。”林珑并不居功自傲,对于钟尤氏,她虽然与她不太熟络,但到底还是敬她这个老太太。
当初她儿子落地和满月时,这老太太可是送了一份相当厚的礼,这些个事情她也铭记在心。
钟老太太轻拍了下她的手,这才由儿媳妇扶着上了马车,“回去吧,你也忙活了一整天,好好歇歇,再急我们现在也解决不了君姐儿的事情。”
“是,外祖母。”林珑道。
这会儿她有几分明白老太太为何在太后寝宫那儿犯犟了,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现在急不来这事,无非就是要逼太后表态,宁可冒着一死的机会,只是终归太后还是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