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寝殿里面鸦雀无声,惟有天家人伦在上演。
好半晌,苏梓瑜感性完了,这才松开小太子,由着朱翊抱进怀里坐着,抹了抹泪水,这才朝林珑招招手,“把哥儿俩带过来我看看。”
林珑这才带着自己的俩娃上前,教他们给帝后行了一礼。
苏梓瑜细细地打量这又大了一些的小娃儿,“你养得极好,这越大越好看了。”
林珑笑着轻抚自家俩儿子的头顶,侯府不缺吃食,一家子又宠着,为俩孩子实在是身处蜜罐中。“我婆母都宠着他们,自打到了她的院子,这好吃好穿地侍候着,还能不好吗?”
苏梓瑜与太后的关系日渐恶化,不过在听到林珑婆媳相处融洽,还是十分欣慰的,这孩子身上寄托了她不少的情怀,自然是盼林珑一切顺顺利利的。
因着林珑在这次事件中立下功劳,朱翊当即就赐给林珑不少奖赏,林珑忙跪下谢主隆恩,不过这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她都不缺,腼腆地看了眼苏梓瑜,含蓄地表明她想要一样保命的东西,但是当着皇帝的面她说不出口。
晋嬷嬷早就凑到跟前,在苏梓瑜的耳边小声地禀报了两句,苏梓瑜的神色一凛,银牙都咬得死紧,太后果然不是善茬。
“梓瑜,怎么了?”朱翊发现妻子不对劲,忙出声询问。
“皇上,臣妾不得不向皇上讨样东西,还望皇上不要拒绝臣妾。”苏梓瑜安抚地看了眼林珑,表明还有她在,定不会让她受制于人。
毕竟太后这位份太高,明面上除了朱翊之外,大顺朝无人可匹敌。
朱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妻子这意思他明了了,“母后找过义安的麻烦?”
苏梓瑜下巴指向晋嬷嬷,“把禀报给我的事情学一遍给皇上听听。”
晋嬷嬷立即抓住这机会,把自己到达时与太后身边蔡嬷嬷的对话都学说了出来,当然她还刻意夸张了蔡嬷嬷的语气,反正还是那么一句话,但带上嚣张的态度就让人不那么舒服了。
“皇上,你都听到了,这会儿太后是想找义安出气,就因为义安为臣妾说了句公道话。”苏梓瑜冷声道,“臣妾大难不死,这幕后真凶也因俩稳婆的死而暂时中断了线索,即便如此,臣妾也必要追究到底。”舒一口胸中的闷气,“还请皇上赐个保命金牌给义安吧,这才是她应得的奖赏。”
林珑本想要个信物便是,这样太后宣她晋见之时她能个凭仗,没曾想如今苏梓瑜却要皇帝给一块保命金牌于她,这心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于皇帝而言并不是难事,再加上母后趁苏梓瑜昏睡不醒前来拿人的举动让他深深的厌恶,当即就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林珑,有三次可用的机会,这于林珑乃至襄阳侯府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
林珑当即行大礼再度谢主隆恩。
这边苏梓瑜醒来的消息太后已知晓,为此正要大罚蔡嬷嬷的办事不力,哪知还有更让她吐血的事情,“你说什么?”
看到太后不善的表情,那前来禀报的内侍已是全身打颤,以前的太后不会这样,虽是伪善但还是让人看了不那么害怕,但现在的太后却是卸去那层伪装露出真面目来,自然是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惊惧。
“皇上赐了块有三次免死机会金牌给襄阳侯夫人……”
“可恶!”
太后气得身边的摆设推倒在地,那可是前朝的古董,就那样化为堆碎片,直把殿里诸人的心都吓得狂跳不止。
太后一脸怒气地落坐,万万没想到苏梓瑜会为林珑求来这么一件让她棘手的东西,这完全是越格,林珑没有立过军功如何能得到这样破格的赏赐?这完全不合理。
苏梓瑜如此乱来,她的儿子也由得她?那是不是让苏梓瑜完全凌驾在她的头上?
越想就越是怒火中烧,她猛然站起身来,“来人,摆驾皇后的寝宫。”
☆、第二百九十六章离间
太后的突然驾到,在所有人眼里并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无论是朱翊还是苏梓瑜都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朱翊把小太子往妻子的怀里一塞,“你有好好休息,母后那儿有朕去应付,这块免死金牌朕答应了赐给义安就绝对不会收回。”
做出这样的保证是想让苏梓瑜安心休养,想来应是他被那天她生产时的所谓大出血吓坏了,那会儿他真的怕苏梓瑜救不回来,所以现在的他无比珍惜着这样的日子。
苏梓瑜轻点头,“皇上放心,臣妾不会胡思乱想的。”
她并不想在这会儿再去应付太后这让人神烦的老太婆,还是怀中刚出生的小女儿更让她挂怀。
朱翊拍了拍她的手,吩咐晋嬷嬷好生侍候苏梓瑜,这才起身一脸严肃地背着手走出寝室。
林珑看了眼皇帝的背影,待他走出去后,这才凑近到苏梓瑜的身边。
“她若是再宣你去她的寝宫,你就拿这金牌护命。”苏梓瑜给小女儿掖了掖襁褓,然后抬头对林珑道。
林珑一脸放松道:“义母,我晓得,有这金牌当护身,正求之不得呢。”
这样一来,太后也不能找莫须有的罪名或者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罪来要她的小命,一想到如果她真的被打了五十大板,只怕腹中的胎儿非但不保,她也会因此一命呼乎,太后的恶毒实在让人发指,手不禁紧握成拳。
“她嚣张不了多久的,你家去后,这段时间不要进宫来,暂时避一避她的锋芒。”苏梓瑜吩咐道,“你毕竟有孕在身,没有必要以身涉险。”
林珑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毕竟就算有免死金牌在,太后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地找碴,她也难讨得好。不过思及苏梓瑜的话,她也隐隐有几分心惊,后宫看来要再起波澜了,太后此举是彻底地站到了苏梓瑜的对立面去了,不过她人微言轻,且站在一边观看结果便是。
这边厢的义母女温情脉脉地说着话,另一边厢的母子却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皇上,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除了立有不世军功才能赐下这样的免死金牌,现在你却草率地赐给一个外命妇,你这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的草率行为……”太后怒颜指责,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这与历史上的昏君有何区别?
朱翊的表情仍旧是那般严肃之色,“母后,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些不着边的空洞话,恕儿臣不久陪了,梓瑜刚醒来,儿臣还要陪在她身边才行。”说完,他抬脚准备离去。
太后看到儿子这连敷衍她也不愿意的态度,顿时被彻底地激怒,搁在以前,他们母子连朝政都能相商一二,儿子对她的建议虽不说全盘接纳,至少还是听进耳里去的,两相一对比,她更觉得伤感与愤怒。
她再不济也生养了他,遂上前几步拦下他的前路,“皇上,这就是你对待哀家的态度?哀家辛辛苦苦地生养了你,还在这险象环生的后宫将你拉扯大,让你有机会成为天下之主,现在哀家年纪大了,你就是这样回馈你的亲娘?你这是在剜哀家的心……”
如果是以前,朱翊必定会把一切错处全揽在身上,对这老娘,他一向是敬重地很,但在九弟一事上,她把自己伤得太狠了,遂这份母子亲情有了裂痕后更是无限放大,遂他一双眼睛冷冷地盯在母亲愤慨的脸上,“母后,儿臣对您有何不妥之处?儿臣都这把年纪了,寻个知心人过下半辈子不容易,坐上这龙椅就是孤家寡人,儿臣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想到苏梓瑜,他的眼睛柔和了不少,“以前儿臣亏欠梓瑜太多,好不容易有机会弥补,也好不容易才能寻到一个能共偕白首之人,可您是怎么做的?”
听到儿子那拔高的质问声,太后捂着心脏连连后退。
朱翊冷笑一声,并不因为她此刻的表情而让内心柔软下来,若是他的母亲没有试图杀死苏梓瑜,或者在九弟一事渐渐化淡后,他会重新接纳母亲,到底是给了血肉之躯的亲娘,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