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但这只是表象,没一会儿,外面围观的众人开始哗然,热烈地小声议论,这周家女真是放荡的字眼层出不穷。
周芷晴无力承受,用手捂住耳朵,“不,不是的,不是的……”
醒来的周楼氏见状,再度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这次无论那心腹嬷嬷如何掐人中,她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诬蔑,这是诬蔑。”周子爵大喊大叫,用手指着那名大夫,朝霍源道:“这诊脉的大夫是你找来的,他要说什么肯定是听从你的吩咐,这样的结果如何服众?霍源,这不过是你精心布下的局,你不想娶我女儿大可明说,何必这样毁她的闺誉逼她走绝路?”
不等霍源出声辩驳,那名一直有几分惧怕权贵的坐馆大夫却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跳起来,“老夫行医已有三十载,自认还有几分医德,这京城听过老夫医术之名也有不少,老夫岂会为区区几个铜臭钱就将医德丢弃。”他更是把手举起来,“老夫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诬蔑这名姑娘有孕,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重誓一出,众人再度哗然不已,更有光顾过这医馆的人怒目看向周子爵,毕竟受这坐馆大夫好处的人还是不少,群情激愤之下更是有人出声力挺坐馆大夫。
霍源看到这周子爵的脸色大变,顿时心爽不已,“表伯父,您听到了?我霍源还没你嘴里那般卑鄙,收买人来诬蔑周表妹,但如今已证实了周表妹确是珠胎暗结,你们周家意图塞这样一个女儿给我是何居心?”最后已是厉喝出声。
周子爵脸色败坏,却还想着扳回局面,“霍源,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们没有勾结吗?这都是你精心布下的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周爵爷还有疑问,倒是可以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脉以断真假。”叶旭尧适时地插了一句。
周子爵这才似发现他居然也在场般的眼神看向他,其实他也有相熟的太医,就是这相熟的太医诊出女儿有了喜讯,他这才知道她的丑事,方才将女儿那情郎打死。
只是这事如果只有一个霍源就罢了,襄阳侯府也要插手的话,他好相熟的太医如何还肯为女儿说谎从而影响前程?
思及此,他顿时如斗败的公鸡般垂下头来,这脸丢定了,恨不得也如发妻那般晕倒了事,这样倒是不用丢人现眼。
周芷晴身子发软地倒地掩面痛哭,这一刻她恨死了害她怀上身孕的情郎,又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喝下那碗红花药,更恨让她当众丢尽脸面的霍源,这种种情绪交织在心里,以至感觉到肚腹越来越痛,本就因忧虑过重而隐隐有些滑胎症状的情形加深了,她蹲着之地下面一片腥红。
血腥味儿飘散在空气中,坐馆大夫反应最快,立即弯腰给周芷晴把脉,之前诊脉时他就知道周芷晴这胎不稳,没想到这么快就脉到了滑胎之脉,他皱眉大喊,“不好,这位姑娘有滑胎之兆。”
霍源也看到了那摊血,他只是想要证明周芷晴确是珠胎暗结,并不想真害了她腹中胎儿的性命,遂忙令人扶着周芷晴到后面去,更是吩咐坐馆大夫为周芷晴保胎。
周芷晴却是两眼红肿,面色苍白,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吟出声,只不过下腹处紧紧地绞痛着,她感觉到这小生命正在流失,不知为何,竟是感到轻松万分,没了也好。
那大丫鬟春红只是用眼睛瞄着,这当众被人诊出喜脉又当众流产,周家姑娘的名声不用等到明天就一文不名了,她才不会往前凑。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众人的议论声都小了点,不过仍旧有人还是兴奋地说着周芷晴珠胎暗结一事。
周子爵这会儿痛苦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对这女儿再无半分怜悯之情,再睁开眼睛之时却是眼里一片寒芒。
面对霍源的质问,他只能隐下怒气,上前以表伯父之尊给霍源做了个揖,“这事是我们周家有亏在先,实在是我这个当爹的并不知道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来,都是我疏于管教才犯下的错,回头我会处置这不守妇道的女儿还表侄一个公道。”
霍源听闻只觉得背脊发寒,有这样推卸责任的父亲,难怪就会有那们的妻子和女儿,他不屑地轻哼一声,“表伯父,到如今,你却用一句轻飘飘的疏于管教来推卸责任,你觉得合适吗?就我所知,你们家意图把这么一个女儿嫁给我已是有段日子了,你敢说你不知情?”
周子爵的面色气得涨红,本来他给霍源道歉已是极限了,哪知这个表侄子却是不依不饶,遂抬头狠声道“霍源,你别太过份,我已是以爵爷之尊向你认了错,你还待怎的?”
霍周氏上前拉了拉孙子的衣袖让他少说两句,就此息事宁人即可,她这侄子已经服了软,没有必要撕破脸皮。
霍源却是深深地看了眼祖母,这一眼看得霍周氏心惊,遂拉着孙子衣袖的手一松,不敢在此时再出声。
霍堰上前令人抬走老娘,经此一事,他更不敢小觑儿子,这个儿子的脾性比他这当老子的要厉害得多,不会听他劝的,再者他也恨极周家,此番儿子声讨周家他乐见其成。
霍源方才又看向周子爵,“之前我与表伯母打了个赌,如果证明周表妹无孕,那我就到周家大门负荆请罪,如果证明了周表妹有孕,表伯母就要向林二姑娘当众道歉,证明她诬蔑林二姑娘的话是子虚乌有之事。”眼睛瞟向晕倒的周楼氏,“如今表伯母晕过去,身为夫君,表伯父代劳也是一样的。”
反正他就是要周家向林琦认错。
周子爵皱了皱眉,目光看向叶旭尧和林珑的方向,这事情怎么就牵扯到林二姑娘的身上,他百思不得其解。目光一滑看到晕倒的妻子,心中恨极妻子没教好孩子让他丢尽了脸面,遂不客气地上前,让人打盆水来,亲自泼到了周楼氏的脸上。
这大冬天的泼冷水,周楼氏冻得当即跳了起来,再也扮不了晕倒以期避开这丢脸的一幕。
“爵爷?”周楼氏看到丈夫的脸在面前放大,遂唤了一声。
周子爵一脸愤怒地看着她,“说,这事怎么就牵扯到林二姑娘的身上?”
周楼氏由嬷嬷扶着起身,想到女儿此刻滑胎,这始作俑者就是林琦,林琦毁了她女儿,她也势必要毁掉她才能出一口气,遂一口咬定道:“这林二姑娘偷了我们芷儿的金钗……”
“周夫人可有人证物证?”林珑猛然抬头看向周楼氏。
“只要搜必能搜得出来……”周楼氏仍旧不松口,双眼更是恨恨地盯在林琦那张脸上。
林琦气得握紧拳头,“真是不要脸之极,你那女儿如此脏污,我还怕碰她呢,如何会要她的东西?”正自辩驳之际,却看到周芷晴刚刚所站之地除了血迹外,旁边还有一颗圆硕的珍珠,应是周芷晴起身时不小心落下的,遂惊呼,“我的珍珠。”又急忙想要去拾回那颗珍珠。
林珑却是一把拉住妹妹,给身后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林琦朝她姐忙道,“那是我的珍珠,是我在寺庙上香祈福时不小心落下的……”
她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落在血迹旁边不远处亲着光泽的珍珠上,这样的品相哪怕是不懂珠宝的人都知道是极其昂贵的,遂又有人议论起来,这周芷晴因珠胎暗结从而品行受到怀疑,所以这次诬盗事件,更是墙倒众人推,一致认为是周家在撒谎。
林琦看了看如眉手心中那颗珍珠,又掏出自己荷包里面的散珠出来一对比,果真是自己的,这会儿她是全然想明白了,为何周家这么快就来堵她,原来是这颗珍珠出卖了她。
这是来自宫廷的贡珠,周芷晴又是子爵府的千金,认识它并不奇怪。
想明白后,她柳眉倒竖地看向周楼氏,举着自己的珍珠和如眉手心中捡回来的珍珠举到周楼氏的面前,“你看看,到底是何人何人的东西?你敢说这不是同一串珠吗?”
林珑注视着变脸色的周楼氏,道:“这是去年进贡的东珠,一共只有三条这等色泽的,皇后娘娘手中一条,太后娘娘手中一条,最后一条却被皇后娘娘赏赐于我,这个都是在案可察的。而我妹妹很是喜欢,我又转手给了她。”
等于是把这珍珠的来历道出,杜绝周楼氏睁眼说瞎话。
“保不齐是你嫁祸栽赃……”周楼氏依旧强词夺理。
林琦冷笑道,“我一直站在这儿,根本就没有到前面去,如何嫁祸栽赃?这里这么多眼睛都在看着呢,你要砌词狡辩,也请说个能服人的。”
周楼氏的手紧紧地绞着帕子,半湿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到寒冷,毕竟这会儿完全处于下风,就更是眼珠子转了转也没想到一条好对策。
偏在这时候,叶旭尧得了后面匪鉴的禀报,这才出声道:“住持大师已至,还是请他这得道高僧出来说几句。”
周子爵和周楼氏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旭尧,没想到他居然把住持大师给请了来,这灵隐寺的住持一向极难请出来,所以周楼氏才有恃无恐地砌词诬蔑林琦。
匪石领着人拨开人群让这住持大师走进这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