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锁:“他要有你那么好看,我也就不说啥,公社主任闺女都得主动跟他。”
林成才:“我不是娶不到媳妇儿好吧,我是看不上!我要自己找!”
他受够了从小什么都是娘做主,他要自己找。
看她找的,大嫂进门,她嫌太硬,二嫂进门,她又觉得太软,合着前两个没找好,拿自己找补呢?
林父笑道:“别的我不敢说,你们娘找人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你看你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不都过得挺好吗?”
不管和婆婆关系咋样,反正夫妻感情还行。
林成才:“爹,你这是想吹我娘找你眼光好吧?当年连胜利也是……”他猛得咬住舌头,自己轻轻扇了一巴掌,“我嘴瓢,我欠打。”
林苏叶:“行啦,别戏多了。”
她又给小姑夹菜,拿一个馒头过来,让小姑敞开吃饱。
周金锁:“明春咱不着急,婶子陪着你呢,咱俩慢慢吃,今儿又不下地。”
林苏叶看娘替自己招呼小姑,就坐到父亲身边跟他说悄悄话。
娘虽然对她好但是脾气急,爹却温柔又体贴,哪怕女孩子的事儿他也上心,所以她自小和爹感情很好,嫁人以后和公爹处得也很亲。
当然她跟周金锁母女情也好,毕竟她娘日常骂儿子、骂老公,却不骂闺女,家里就林苏叶一个闺女,生得又漂亮乖巧,根本不需要骂。
林苏叶看林父的衣服侧面破了补得有点奇怪,就小声问:“爹,你自己补的呢?”
林父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是不是很丑?”
林苏叶:“没有,挺好的。”
她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针线和小剪刀,让林父把褂子脱下来她把线剪开给重新缝一下。
周金锁不擅长做针线,她缝衣服的手艺还不如林父呢。
原本二嫂说帮林父缝,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毕竟公爹和儿媳不是父亲和女儿,不好太亲近,所以缝缝补补的他就自己来,让她给周金锁缝就行。
林苏叶给林父缝好衣服,看他左胸口袋里还插着两支钢笔,忍不住笑道:“爹,你干嘛非得插两支钢笔,都是坏的吧。”
林父有点不好意思,却坚持,“就放着吧。”
原本他祖上家境好,家里养着教书先生的,他大伯就一直读书,后来爹也读了,但是轮到他的时候家里就不行了。
家道中落,为了省钱先把教书先生辞退,然后减少仆人长工,他和兄弟们也跟着下地。
后来家里就卖田卖房。
再后来大伯去干革命,爹则因为抽大烟落下的病没了,他为了养老娘就给本村一个堂伯当长工。
也是因祸得福,后来堂伯等大地主被枪毙,他家就没事。
毕竟他爷爷时候就开始败家,等他大伯和爹分家时候已经不剩什么,土改也改不到自家头上。
他一直羡慕读书人,却一直没时间也没机会学习,就忍不住想模仿。
平时总是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抻得平平整整,头发也打理得干净整洁,整个人就跟文化人一样讲究、细致。
后来新社会有扫盲班,他很兴奋地想跟着学习,结果被人打击嘲笑,质问他是不是惦记祖上的地主生活,想学识字搞地主复辟那一套。
他怕被人打击报复也怕给大伯拖后腿,吓得不敢学了。
他自小经历的事儿多了,知道任何时候都得小心,夹着尾巴过活,否则一不小心就撞到点儿上。为了安稳、踏实,不给搞革命的大伯拖后腿,他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
大家都说他胆小怕事,周金锁有时候也忍不住调侃他胆子比耗子的还小。
再后来哪怕他有机会跟着孩子学,却又根本没有时间,每天上工累得晕头转向,回家帮着带孩子照顾老人,但凡略有点空闲时间就想休息一下,哪里还有精力学习?
后来做木匠也需要划线,所以他口袋里插个笔也不突兀。
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左胸口袋插上支笔,他心里就舒坦,哪怕别人说也不介意。
当然,他从来没和人家说他为什么要插两支笔,连周金锁也没说过,大家只说他装模作样,他也不解释,就笑呵呵地听着。
林苏叶小时候就听不少人嘲笑他,说他假仙,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为此她还让二哥去打过男学生呢。
她把钢笔拿出来试试,果然都是坏的,一支没有尖,一直墨水袋是破的尖是劈的,估计别人丢了爹捡过来的。
小岭听见林苏叶说姥爷的钢笔不好,他立刻拿了自己的跑过来,“姥爷,我的给……借给你用,等我五年级的时候再给我就行。”
这是小沈送他的,他不好说送给别人,那就借给姥爷呗。
嘿嘿,反正他也不用。
林父笑道:“好孩子,姥爷也不识字,不会写,白浪费,你拿着好好学习。”
小岭瞪大了眼睛,“姥爷,不会你学啊!识字很简单的,你把拼音学会,然后学会笔划,你就拿着字典查呗?”他拍拍林苏叶,“我妈、我奶,现在都学识字了,姥爷,你可不能落后呀!”
林成才哈哈笑道:“可拉倒吧,都老头子学文化,不得让人笑话啊。”
周金锁抬手就给儿子脑袋一巴掌,“你说得着吗你就笑话,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虽然她天天调侃老头子插着笔装文化人儿,总想让他把笔丢了,可她说行,别人说就不行。
但凡她听见谁笑话老头子猪鼻子插大葱,她就敢真拿根葱给对方插上,所以笑话林父的人不敢到她跟前说。
小岭见状,一下子来了表现欲,蹭得跳下地把自己书包拿过来,他可带了纸笔本子和书的,毕竟这两天也得写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