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奶奶脸色一红,心中满不是滋味,骆老夫人的话,无疑指的是昨日她带着儿女气冲冲回娘家的事情,结果还只捱了一日便回了骆府,肯定是被婆婆看了笑话。骆大奶奶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出去,心中怄气,可又没法子去说。
“母亲,怎么了?”杨二奶奶敏感的觉察到这里头的不寻常,见骆老夫人与骆大奶奶脸色都不好,知道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关切的问了一声。这大嫂也实在是缺乏教养,出身商户之家,大字不识得几个,撒泼放赖倒是顶尖角色,也是大哥当初瞎了眼,贪图着她年轻貌美,又有丰厚陪嫁,这才娶了回来,可是现在瞧瞧,这骆府里头鸡飞狗跳的,还不是大嫂在里头搅事!
“没事,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骆老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声,怎么样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媳妇竟然骂她“□”,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骆大奶奶腾腾腾的走了回去,骆相钰与骆相珲一人提了一个琉璃灯笼跟在她身边:“母亲,你看我这莲花转得真快。”
昨日回了高家,骆大奶奶便带了两人去买琉璃灯笼,走遍了东大街,才在金玉坊见着有得卖,问下价儿竟然要五十两银子一盏,骆大奶奶有些心疼,本来以为不过十把两银子也就对付过去了,可没想到竟然要这般贵。
骆相钰与骆相珲哪里肯走,两人攀着柜台不放手,无奈之下,骆大奶奶只能花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只,这笔账又记在了相宜头上:“全是那个死丫头惹出来的,要是她不提了琉璃灯笼回来,怎么会要我花一百两银子?”
踢踢踏踏回到自己院子,喝着丫鬟婆子去烧炭火:“这屋子里头冷冰冰的,可是想要冻死我不成!”
小丫头子们慌慌张张的走开,黄妈妈赶紧拿了个小杌子过来,铺上一个织锦垫子,让骆大奶奶踩在上头,又替她盖上了一块薄薄的毡毯,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妈妈。”骆大奶奶用手揉了揉额头,一脸沉思:“咱们骆府里头,哪个下人品格最不好?喝酒撒疯打女人这种?”
“这种人,奶奶打听他作甚?”黄妈妈想了想:“有倒是有一个。”
“成亲了没有?”骆大奶奶心中欢喜,猛的坐直了身子。
“他那样的人,有谁愿意嫁他!”黄妈妈笑了笑:“奶奶你是不知道了,这种破落户儿,别人避之而不及,还有谁敢去嗯他成亲!原先倒是找了个寡妇,可那女人受不了他打人,两人早就脱了勾!”
这小厮叫岳三儿,父母死得早,上头有两个兄长,两人将父母留下的银子分了,塞了十两到他手里头:“这是你的。”就这样分了家。岳三儿在骆府里打些杂,没事情做的就去喝酒赌钱,一个月的月例,月中不到就用了个精光,身上经常一个大钱都没有。
到了二十岁上头,没人愿意嫁他,岳三儿便勾搭上了后街一个寡妇,两人眉来眼去的滚到了一处。可后来那岳三儿本性露了出来,好酒贪杯还喜欢打人,寡妇喊了人过来将他抬着扔到了大门外头,狠狠的揍了一顿:“再敢过来,见一回打一回!”
岳三儿的名声愈发的坏了,现在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婆娘。
骆大奶奶听了喜上眉梢:“就是他了。”
黄妈妈有几分莫名其妙:“奶奶准备作甚?”
骆大奶奶洋洋得意的哼了一声:“我想要与那翠芝做个大媒。”
“翠芝?”黄妈妈忽然间就明白了,呵呵一笑:“奶奶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既能让那翠芝嫁个不合意的人,又让大小姐少个贴心的下人!”
骆大奶奶抬高了脸,瞅着黄妈妈点了点头,低声道:“还不快些去找那岳三儿,告诉他这件大喜事,让他好生记得我的恩典!”
岳三儿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三十岁上头走了桃花运,听着黄妈妈说大奶奶要将一个丫鬟指给他做婆娘,感激涕零:“大奶奶可真是好心!”眼珠子一转,笑得格外猥琐:“我那婆娘好看不?还是个雏儿不?是不是爬大老爷的床被大奶奶发现了,这才要将她扔出来?”
黄妈妈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是个雏了,还想着要婆娘是雏儿?莫说这丫鬟根本就不是大奶奶院子里的,即便不是雏儿,长得那般年轻水灵,也算是你的福气!”
“果真生的好?”岳三儿有些不相信:“好货还能留给我?不行,我可要亲眼见见才行,要不是配个歪嘴麻子给我,我可不干!”
黄妈妈瞟了他一眼:“你明早到角门那边等着!大奶奶想指给你的,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大小姐明日要去族学,那丫鬟是要跟着去的,你一早候在那里就知道了!”
第二日天色亮得早了些,空中迷迷蒙蒙的有些晨雾,天上隐约的露出了个日头影子。翠芝抱着书袋跟在相宜身后,两人步履轻快的往角门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