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嘉懋很是温和,说话从来不高声,那时候他讨厌妻子的胡搅蛮缠,也只默默走开,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旁人说话,这一世,难道……自己遇到的嘉懋,已经不是上一世的他了?
她在变化,为何嘉懋不会变化?相宜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或许,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
骆相钰与骆相珲两兄妹都惊住了。两人再不敢说话,嘉懋将手松开,骆相珲贴着大树呼哧呼哧直喘气,歇了一阵子,他飞快的从大树旁边溜到了骆相钰身边,拉住骆相钰的手:“我们走,去屋子里头找母亲,让她带着我们回家。”
骆相钰的眼睛从嘉懋身上溜了一圈,有些舍不得:“哥哥,咱们看他们捉麻雀。”
听到说捉麻雀,骆相珲又犹豫了,停住了脚,看了看竹筛子那边,有几只大胆的麻雀已经又从树上飞落了下来,正用小黑豆一样的眼睛往四处张望。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走到杨宝柱面前,带着一丝乞求的声音道:“宝柱哥哥,我想和你们一起捉麻雀。”
杨宝柱瞧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点了点头:“嗯,不许你再出声了,知道不?”
骆相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或许是粟米特有的香味诱惑,那竹筛子旁边几只麻雀开始犹豫着往竹筛子底下走了去,乌溜溜的眼睛还不住的转着,似乎没有觉察到危险,它们这才蹦蹦跳跳的钻到竹筛子下边开始啄起粟米来,还不时的停下来,往外边探头探脑。
杨宝柱将绳子一拉,那竹筛子便倒了下来,麻雀受惊,扑棱棱的扇着翅膀便往外边飞,可究竟还是太迟了些,有几只被竹筛子罩住,在下边细细的叫着:“啾啾啾……”
几个小厮连忙在旁边奉承道:“少爷好手法!”一边伸手从筛子底下将那几只麻雀掏了出来,麻雀握在他们手中不住的啾啾乱叫,声音十分哀婉。
嘉懋与杨宝柱跑了过去,开心的数着数:“捉了四只!”
“咱们还多抓几只,然后去生堆火烤了吃!”杨宝柱笑眯眯的拉下嘉懋:“这次你来拉绳子!”
骆相珲瞧见杨宝柱抓了几只麻雀,很是羡艳,心里头想着也想自己来试试,可听着杨宝柱说下一回要嘉懋来拉绳子,十分不服气,挤过来对杨宝柱道:“宝柱哥哥,下一回我来拉!我可是你表弟,你怎么就不先想着我?”
骆相珲穿了一件织锦袍子,身上的刺绣掺着一股金丝儿,被阳光照着,地上出现了几点金色的影子。杨宝柱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是我的表弟,他也是我的表弟,而且你还没他跟我亲呢!”
嘉懋母亲容大奶奶是杨二老爷的妹妹,而骆相珲的父亲是杨二奶奶的兄长,这亲疏关系来说,究竟嘉懋又要亲近一层。骆相珲被杨宝柱奚落了一句,小脸蛋涨得通红,眼巴巴的望着嘉懋手里的绳子:“你给我!”
嘉懋也不搭理他,只是扭头往一旁走,这时眼见着那取斗篷的丫鬟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将斗篷打开抖了抖便要往嘉懋身上披。嘉懋摆了摆手,指着相宜道:“你给她披上,没见她手都冻得通红?”
丫鬟拿着斗篷愣在那里,望了望相宜,又望了望嘉懋:“大少爷,你叫我取斗篷与手笼过来,是给这位小姐的不成?”
“那是自然,快些给她去披上。”嘉懋脑袋一扬,对着相宜笑了笑:“我瞧你妹妹有羽纱斗篷,你却穿得这么少,眼见着都要冻坏了身子,我便将我的哆罗呢斗篷给你罢。”
相宜的眼睛里瞬间似乎有了一层水雾,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前世自己与嘉懋才见面,他就将这件哆罗呢的斗篷送给自己,今生又来了一回,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不,她要翻盘,今生她不要再重复前世走过的老路。
那个丫鬟拿着哆罗呢的斗篷走了过来,口里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大少爷也真是太大方了,这可是哆罗呢的,才不是那羽纱斗篷,要是挂坏了怎么办?”
相宜没有吱声,任由着那丫鬟替自己将斗篷披上,又将一双手笼在手笼里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嘉懋。这哆罗呢她是知道的,来自西洋的舶来品,相当值钱,由不得那丫鬟如此碎碎念。
“相宜,你……”杨宝柱见相宜那模样,心里有些发慌,这位表妹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他觉得她身世很是可怜,因此更多了一份怜惜。每次见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他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才好。
相宜表妹怎么又是这么委委屈屈的模样了呢?杨宝柱有些解不透,是不是那丫鬟在说什么?他走上前去,拉了拉相宜的手:“相宜,你来和嘉懋一起拉绳子捉麻雀罢。”
“宝柱哥哥,怎么你却让她来拉绳子了?”骆相珲很不高兴,走了过来,将相宜挤到了一旁:“我与嘉懋哥哥一道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