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手掌,缕缕白光蔓延,染亮了掌纹。
“前路倒是挺光明的,”络腮胡低低叹道,“只是这火终究不是自己的火,万一……”
沉默片刻,又耸耸肩,释然道:“无所谓了,总比魔心夺灵的结局好些。”
“老爷,到家了。”
久违的怪异口音让高德清醒,竟然是白银十郎。
揉着眼睛坐起,发现蒸汽车就停在小院门口,高德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从旋翼机转到蒸汽车的。
“小人接到老爷的时候,”白银十郎还是那副卑微至极的腔调,但听出了些微的喜悦,话也比往常多了。“老爷还在旋翼机上睡得很熟,应该是工作得太劳累了。”
是太累了,不过不是工作……不对,也算是工作吧。
“小姐很想老爷,”大概是自觉情绪有了波动,扶桑人赶紧转移话题。“老爷没在家的时候,小姐就一直跟灵灵小姐,还有毛家姐妹们睡,再没单独睡过。”
的确很对不起苗苗,何灵灵也很可怜,她们这辈子是不可能过上凡人的寻常生活了。
高德暗暗叹气,正要推门出去,感觉扶桑人似乎还有话说。
“十郎,你虽然是总管大人派来的,但我把你看做自己人。”高德温和的道:“我们之间不该有什么顾忌,有什么话就说吧。”
“好的老爷,”白银十郎侧着头使劲点了下,再用很认真的语气说:“老爷,小人听说您能让人点燃魂火,小人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高德先是愕然,再想到这家伙有随时联络远坂爱的权力,那自然是听远坂爱说的,也就释然了。
“我倒是能做到,”他也不隐瞒,只是忽略某些还不能让小丽知道的细节,“不过只有魔人才能点燃魂火,而你该是圣山的战仆,应该有纯粹的凡人之力,不适合也没必要走这条路。”
“小人并不是战仆,”白银十郎略带苦涩的说,“那是远坂大人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做的,小人的血脉有些问题。还是拜远坂大人所赐,才压住了邪力,所以看上去像是有凡人之力。”
高德发出一个升调的哦,眉梢也提了起来,没想到白银十郎还是个跟吕九眉差不多的异人。
“小人原本也想过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度过余生,”白银十郎继续道:“可小人看得出,大明已经面临危机,震旦变得十分危险。小人不愿意坐等劫难来临,所以……哪怕有很大危险,小人也愿意冒险尝试,只要能为老爷做些什么,那应该也是为远坂大人做了些什么。”
很有扶桑人的死脑筋气质啊,不过用在正道上倒是挺让人赞叹的。
“如果远坂总管同意的话,”能多一个可信的部下当然好,高德心里已经点头了,不过程序得走完。“我可以把你带去提督岛,在那里试试。”
“谢谢老爷!”
白银十郎侧着身鞠躬,上半身几乎趴在了副驾座位上。
“我也想去岛上!”
回了小院,高苗高兴得蹦到高德身上,等高德说只是回来两天,她顿时不满的提了条件。“还有灵灵,你把我们丢在这就真的不担心吗?隔壁虽然是姚婆婆和丽姐住的地方,可她们好些天都不在,周围空空荡荡的挺吓人。”
高德本想说即便姚婆婆跟小丽不在,高家小院所在的小巷也住满了锦衣卫乃至羽林卫镇魔司的人,都在暗中保护你,哪有什么安全问题。
再看看旁边怯怯立着的何灵灵,以及更远处小声嘀咕的几只灰豆芽,高德也觉得不管是把她们丢在这还是丢在驯象所,都有些无谓。
“再过一阵子吧,”他许下诺言,“等坠星海变得安全了,那时候再把你们接过去。”
“可以天天踩沙滩!”高苗举臂欢呼。
高苗妹心大慰,下厨整了一桌子好菜,吃得高德何灵灵跟灰豆芽们都成了大肚婆。高德还很遗憾,小丽若是也在,她就不会再挑剔高苗的厨艺了。
吃饱喝足,蹲在家里,高德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当锦衣卫校尉的平淡时光。
可惜,昔日不可追……
大半天时间刚刚让高德调整到休假状态,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凶猛的敲门声搞醒了。敲门……不,近似于砸门的居然是白银十郎,让高德无比后悔之前的承诺。
“大人……远坂大人说,老爷最晚得在半个时辰后到乾明殿面君。”
白银十郎的话让高德一蹦而起,一边穿衣服一边咒骂不通人情的上司,再为自己的打工人身份哀叹不已。
装甲豪车横冲直闯,制造了不下十起剐蹭追尾之类的事故,终于赶在远坂爱规定的时限前赶到乾明殿。
高德一路急奔,气喘吁吁的进了后殿,因为太急,解佩剑的时候差点连腰带一起解掉,惹得侍女低头发笑。
“好了,高德来了。”
被侍女引进后殿,里面站满了文武朝臣。书桌后的女皇语气冰冷,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高德心中咯噔乱跳,出什么事了?
“高德,你在坠星海真是干得一番好事业呢。”
女皇袍袖轻挥,哗啦啦一叠奏章摔在了地上,“这是朝堂诸公的弹劾,瞧瞧有多少份。”
高德心口急坠,暗道这不太对劲啊,朝堂大臣们凭什么弹劾自己?
他用眼角环视一圈,果然是人人都面容严肃,连吕适行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再朝远坂爱投去问询的目光,内廷总管蹙眉摇头,让他更觉不妙。
抢步上前,双膝跪地,高德委屈的道:“微臣愚钝,不知所犯何罪,竟令诸公群起弹劾。”
女皇沉喝:“抬头!”
高德乖乖仰头,见女皇身着黑底金纹凤服,横翅凤冠束起黑发,令她绝色罩上不可亵渎的威严,不由心跳加速。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晰的看到女皇面目,只觉隐隐熟悉,但与形貌无关,而是某种直觉。这感觉颇有不敬之意,他哪敢泄露半分,又赶紧低头。
“你既敢做,就得敢当,还胆敢说不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