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朝握着路川小臂的手力道松了点儿,准备撤下来,没想到路川抢先一步,他拉上于朝的手腕,语调懒洋洋的,带着他惯有的调笑:“我数学卷子有好多不会,你教教我。”
夜里静,除了刚刚那辆摩托呼啸而过的那会儿,最初和现在这条路都静的说话感觉都会有回声。
路川这句“你教教我”被打散在有些粘腻的夜风里,很容易地就打在了人的心上。
于朝从路川的眼睛上移开目光。
“嗯。”他应了一声。
于朝抬手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回去冲个澡,十一点开始写作业,写到十二点半,你写一张数学卷子。”
刚刚于朝那个“嗯”字落地,路川的嘴巴就开始咧到了耳朵根,黑夜里路川的两只眼睛都亮亮的,看起来像星星。
他笑着,语声欢快:“没问题,我的朝哥。”
于朝脚踩到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塑料瓶被踩扁,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于朝弯腰把瓶子捡起来,丢到了左手边正好路过的一个垃圾桶。
我的……
于朝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食指和拇指指腹的位置相互捻了一下,嘴里无声的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我的……”
记忆里好像没有谁这么喊过。
两人走出这条小路,右拐进入一条主干道,再经过一个路口就是于朝住的小区。
路川把肩上的书包往上甩了甩,拉着于朝快步往前跑了几步,手指着十字路口的一家蛋糕店:“去买个早餐?”
“买什么早餐?”于朝甩开他,“你还准备在我家睡觉?”
“不然呢?你晚上十二点半让我回家?”路川没皮没脸,手还拉在于朝的胳膊上,一脸的理所当然。
于朝冷笑一声:“那写到十二点,写到十二点你就给我回家。”
“写到十二点我写不完,我这学习水平一张数学卷子怎么着也得写两个小时。”路川插科打诨。
“你想吃什么?”路川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托盘和一个夹子,走到一盘玻璃柜前,“这家的椰蓉蛋挞不错,我特别喜欢吃这个,我每次一顿至少三个。”
路川把玻璃柜的盖子拉开,一面往里夹一面道:“还有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于朝两手揣在口袋,仍旧是面无表情,他瞥了眼玻璃柜里路川说的蛋挞,不咸不淡:“随便。”
“喂,老路头,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路川把手里的托盘塞给于朝,给他做了个手势让他把剩下两个蛋挞夹进托盘里,自己举着手机走出蛋糕店去瓦面接电话了。
不远处蛋糕房的工作人员看到于朝在夹蛋挞,两步迎上来,热情道:“我们还有一盘马上就烤出来了,还需要多要几个吗?”
于朝手顿了一下,偏头扫了眼门外举着手机打视频的人一眼,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道:“要四个吧。”
这玩意儿他吃一个就够了。
“好的。”穿着工作服的小姐姐甜甜一笑,接过于朝手里的托盘往后面的工作间去了。
这间蛋糕店是近几个月才在网上火起来的网红店,每次白天周末从这儿路过,外面都是排的大长队,今天也就是晚了,他们才能买到。
这家店店面很大,外面是几排摆放蛋糕和面包的玻璃柜,左侧拐进去往里走还有几排供人休息吃东西的桌椅。
于朝转头又看了眼门外的路川,男生正高举着手机在打视频,脸上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于朝这段和他呆得久,从他嘴角和眼角弯的弧度能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于朝从没有这样和哪个家人打过视频,袁家的人他也就和袁倩还有袁立德熟悉一些,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应该还有一个姨和一个舅舅。
袁家的人……
怎么说呢,“要面子”这个事儿可能是一脉相承的,从袁立德开始再到他的这三个孩子。
所以和袁倩一样,他的那个大姨和舅舅也不太想看到他,不喜欢他呆在袁家,所以于朝很少见到他们,更不要说有多熟。
今天早上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提到某个历史人物多讲了几句,讲到他的生辰,路川跟他聊天,随口说了一下自己的出生年月。
十二月二十四,比于朝小了半岁。
十六岁的大男孩儿,即使很多时候路川都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但他身上那点儿孩子气是掩盖不了的。
就比如现在,他正一面比划着一面手舞足蹈的在跟视频那面的路建山说着什么。
门口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看着莫名温暖。
于朝站在工作间外等那个工作人员给他拿蛋挞,无聊,多看了这个画面几眼。
又或者不是香因为无聊,只是单纯的想看。
谁知道呢。
每两分钟,刚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小姐姐就端着托盘回来了。
于朝视线在一众玻璃柜上扫了一圈儿,他对甜的东西没多大欲望,也不知道路川喜欢什么。
这么想着他索性往左手边走了几步,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来,等路川打完视频让他自己挑。
于朝刚拐过拐角就看到靠窗边坐了两个女人。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两个女人都穿了短裙,背对他的那个一身黑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丸子头,显着她好看白皙的脖颈。
这背影于朝很熟悉,是袁倩的。
“周六你要看自习吗?”袁倩对面的女人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