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可不像你那么没人性,反正咱们现在还能不能活下都是个问题,两清便两清了,谁也不欠着谁,正好。”
他没有搭理她。
或者说,他没闲工夫搭理她。
一双黑眸浅眯着,他从容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那一波波的洪水来得很急,不可能是因为暴雨而突发的山洪。而应该是金沙村上游的湔江堰闸口开流放出来的洪水。很有可能,这次灾难不仅仅是他们,指不定整个下游的村庄城镇都会被洪水淹没掉……
他在思考。
夏初七也在思考。
一块棺材板儿,载着两个人在水里颠来倒去,水流怒叱湍急,天色也越发暗了起来,四周的环境她根本就没法儿看得清楚。第一次见识到洪水威力的她,总算知道了厉害,这雷霆万钧之势,简直比她以前看过的灾难片里的世界末日还要让人恐惧。
最憋屈的是,如今这情况,他们根本就无法找地方靠岸。
一直憋着,也知道憋了多久,她呸了下水,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喂,我内急。”
“憋着。”赵樽眼皮儿都没抬。
“憋不住了,咋办?”她瞪眼。
“就水里。”他漫不经心的蹙眉。
夏初七喉咙口噎了下,张了张嘴,故意恶心他,“我大便。”
他面孔僵硬了一下,视线总算从黑压压的天际拉到了她的脸上。慢悠悠的,又抛出了一句,“那便拉在裤子里……”
“……”
不再搭理他,夏初七青白着一张小脸,在冰冷的水里泡里,身子骨冷得透透的,又觉得有一些滑稽。
这人的生命,也太神奇了。
以为要挂掉了。救她的人,居然是他……
可如今在这个比《鲁滨逊漂流记》还要遥远漫长的飘流旅程中,与一个帅得不像人间凡物的古代美男儿同趴在一个棺材板儿上,还是以这样的德性来趴着,她觉得还是缺少了一点诗情画意。
静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离他们被洪水冲走的地方究竟有多远了,等水流速度终于慢下来时,她再往四处一看,发现在洪水的大面积冲压之下,两人所处的环境几乎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那感觉,仿佛全世界都被淹没了……四面八方,看不到方向。
完犊子了。
她头晕眼花,又要小命休矣?而这回,连棺材都备好了?
又飘了一段,就在她想要冲着天老爷大吼几句撒气的时候,她眼睛突地一眯,有气无力的手死死捏住赵樽的胳膊,望向了远方一个仿佛是飘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山。
“喂,快看,那里!”
那里应该是一处大山,因为地势较高,虽说四周都淹没了,可它还巍峨的存在着,像一座仅有的孤岛,成为了她此刻最为向往的地方。
“抓好棺材板……”赵樽自然也看见了,声音却比她从容得多。
“我说,换一个称呼,可行?”夏初七瞥他一眼。
“嗯?”他似乎不明白。
“不如叫它‘救水浮木’吧?什么棺材板儿?听着就隔应死人了,我可不乐意跟你死在一处,还要装在一口棺材里……想想就可怕。”
赵樽看着她直翻白眼儿的样子,淡定的说,“那你松手!赶紧从爷的棺材板上,滚下去。”
“你的棺材板儿?”夏初七一噎,撇着嘴给了他一肘子,“明明就是老子的棺材板儿好吧?啥时候变成你的了?”
嘴角微微一牵,赵樽懒洋洋打量她,“行,本就是你的棺材板儿。死进去吧?”
一下子被堵了嘴,夏初七才发现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妈的!
她正在心下低骂,那个被她骂的男人,却突地一下裹住了她的腰身,又换上了冷不溜啾的命令式语气,“不想死就抓紧,速度划过去。”
“划过去?”夏初七斜睃他一眼,手上不停的配合着他划水,嘴上却忍不住嘴贱的奚落,“你不是会武功吗?”
眼风都没有给她一个,他嗯了声,“怎么?”
“你可以抱着我,腾空而起……唰的一下,就飞到对岸去了啊?对了,那种轻功叫什么来着?水上飘,还是萍踪掠影……来来来,大侠,让姑娘我感受一下……飞一样的感觉。”
赵樽目光颇为高冷,像看神经病一样的扫她一眼。
“划!再聒噪,踹你下去。”
叹息一下,她无奈的撇了撇嘴,鄙视地望向他,“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就会拿把剑舞来舞去的装腔作势啊?”
赵樽不为所动,面色未改的哼一下。
“你说的那是人吗?那是鸟。”
“噢。”她恍然大悟一般,“你家那头大鸟,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猛地一松手,赵樽作势便要甩她下去。
嘿嘿一笑,夏初七见状赶紧抱紧了他的手臂,咧了下嘴,又痛得嘶了一声,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解释,“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你看如今我俩这环境。前无村,后无店,整一个从平原到大海的感觉,不说点儿笑话,还能活得下去吗?其实我说的那些武功啊,都是我以前在武侠小说里看到的,你真不会吗?”
“武侠小说?”他一挑眉,眼底又掠过一抹她熟悉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