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他,一直瞪着他。
他皱下了眉头,索性调转开头去,不让她再瞧他的脸。
眨巴了几下眼睛,夏初七转来转去瞪了几回,他都不搭理,她一个人便有些无聊了。敛住神色托着腮帮坐着想了一会儿,她突然道,“喂,你不觉得吗?今儿这洪水来得蹊跷啊?”
赵樽望向她,目光稍稍诧异了一下,才从容的说,“金沙村上游,是蜀地最大的一个水利工程,称为湔江堰。”
与他说话,比较费正常人的脑子。
可好在夏初七够聪明,一听便意会到了其中的意味儿。如果她没有料错,这次的洪水便是由那个湔江堰决堤或者是泄洪下来的。可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呢?
激灵一下,她道,“会不会是东方青玄干的?”
“不知。”赵樽回答得云淡风轻。
“肯定是他,那个王八蛋什么坏事儿都干得出来。”想到在东方青玄那里吃得苦处,夏初七恨不得弄死他,当然是一门心思的想把一切责任都往他身上推了。
又眨下眼,她歪着头看他,“按照你们那个《大晏律》,纵火罪、杀人罪、泄洪罪……这样儿的该判几年?”
赵樽烤衣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愣了一下,他便抓住了她话里头的字眼儿,“你是哪国人?”
“我……”发现了自家的语病,夏初七小手蒙住嘴巴,咕哝,“我是中国人。”
“中国?此国在何处?”
为了避免被人当成人型怪物来拷打,夏初七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哈哈一乐,“还真信了?去!我就是咱大晏朝锦城府清岗县鎏年村的人,不是都说过了么?”
他沉默片刻,又转过眸子,不再相问。
吐了口气,夏初七有气无力的问,“喂,身上有没有吃的?”
他淡淡道:“无。”
搓了搓手,夏初七抱着自个儿可怜巴巴的小身板儿,“大哥,大爷,大侠,大主子爷……我又冷又饿,饿死了谁替你办事儿啊是不?你得为长远考虑啊?”
“等着。”幽暗的眸子瞟她一眼,赵樽终于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看着火。”
说完,他披上那大氅儿,大步往洞外走去。
冲着他挺秀高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夏初七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句,“爷,一会儿你进来的时候,记得先喊一嗓子啊,我要脱了衣服烤干呢……”
赵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脚步放得更大了。
吁……
走到洞口瞄了一眼,见他走远了,夏初七才回到火堆边儿上。
事实上,她本身也是一个野外生存能力极强的人。当初能从猪笼子里逃生便可见一斑了。这些个小事儿如果能难倒她,便真会丢了她前世那个红刺特战队的脸了。
可她是个女人啊,有男人在的时候,何必要自个儿动手?
再说,能让古代的封建王爷替自个儿服务,多爽啊?更何况那赵贱人几次三番的戏弄于她,这也算小小的让他吃一次暗亏了。
迅速的脱掉外套,用一根柴火架起来,在火堆上烤着,等烤得差不多半干了,她才又把里衣通通脱下,又穿上外套,开始烤里衣,还顺便在包袱里翻找了一套內衣裤来烤上,想着等会儿能舒舒服服的穿着它们,在这里吃着烤山珍,伴着一个大美男睡一觉,顿时觉得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样爱你都不嫌多……”
乐观的人,就是这么实在,再恶劣的环境都能过得舒心。
哼着走音的调子,她把身上的衣服收拾齐整了,又脱下脚上早就泡得一塌糊涂的靴子来烤。靴子冒着青烟儿,发出一股子怪怪的味儿,她揉了揉鼻子,正嫌弃着自个儿,便听得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儿。
“好了吗?”
“好了好了,进来吧。”
夏初七随口笑应着,不怎么在意的光着脚丫子连着一截小腿儿,肆无忌惮的晃来晃去,拿烤鞋当烤鸡。于是乎,赵樽一入洞口,便瞧见了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子,在火边儿上晃啊晃啊。
他眼神儿别了开,声音凉了几分,“把鞋穿上。”
“鞋还湿着呢?干吗要穿上?”
放下靴子来,夏初七又使劲儿卷了几圈裤子腿儿,才乐呵呵的跑过去,“来来来,我看看啊,我们家主了爷都弄到什么好吃的了?”
将那两条在岸边儿岩缝积水里捉到的鱼递给她,赵樽嘴唇动了动,想忍,似乎又忍无可忍,“小姑娘在男子面前不穿鞋,成何体统?”
“……不是吧你?”
无语了一下,夏初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差一点儿就忘了,这里是大晏王朝,是一个结了婚的妇人在别的男子面前露一下脚便会被视为失贞需要自杀谢罪的地方,而她的面前的也不是一个现代的潮男,而是一个思想古旧的封建王爷。去,他哪儿又会知道,在她的那个时代,不要说露脚了,就是露胳膊露腿儿露半边米米都没有人会说什么。
“老古板。”
低咕着骂了声儿,为了不让他的视线没处放,也为了烤鱼里不渗入香港脚的味道,虽说靴子压根儿没有干,她还是极不情愿的穿了进去,然后才拎起那两条用草茎串起来的鱼瞧了瞧。
“这个……要怎么弄?”
赵樽看着他,眼神古怪,“你不是会128种本王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营养美食?”
夏初七一愣,又笑,“爷,您老的记性可真好。”掏了掏耳朵,她才笑眯眯的接着说,“可我不喜欢剖鱼……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山野岭的,什么配料都没有,哪里来的美食?不如你先剖了,我再来烤?”
赵樽情绪不定的盯她一眼,再次拎着鱼出了山洞。
啧啧,今儿这位真好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