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不过,想到那确实好用的卫生纸,比起草木灰高级了不知多少,夏初七还是决定先忍了,水汪汪的眼儿往他脸上一斜,视线缓了点儿。
“行,就算那两样东西五十两,加在一块儿也才一百两吧?另外的七十两,你怎么给我算出来的?”
一只手轻缓的揉着太阳穴,赵樽似乎特别习惯这个动作,而且总是做得慢条斯理,而且还特别的高贵冷兀。
这回,他良久没有回答。
似乎考虑了好一会儿,他才倚在那张黄花梨的南官帽椅上,慢吞吞将面前的酒盏中余下的佳酿一饮而尽,语气凉凉的说。
“预先支付的保护费。”
“预支?你先人板板的,欠银子还兴预支的,啥意思?”
“很快你便会再欠着爷了,不如早些算在一起。”赵樽说得十分实在,可那话里话外的散漫劲儿,还是那么的让她牙齿发酸。
不过,这厮向来不胡乱说话。
即如此,必有深意。
她压住了想狂扁他一顿的怒火,自个儿先琢磨了一回才问。
“麻烦你,说人话。”
赵樽黑眸一深,“东方青玄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你那点下三滥的手段,能瞒得了他。即便今儿晚上他吃了亏,明早上他一醒过来,还能饶了你不成?小奴儿,不需要爷的保护,你准备拿什么去填补他的怒火?”
咯噔一当,夏初七明白了。
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可那东方青玄也不是个善茬儿。
阿唷,想想看,要是他今儿晚上被那个宁王殿下给“睡”了,只要再找到机会那他不得抽掉她的筋剥掉她的皮啊?先头一时疯劲儿发作,她仗着有赵樽,却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觉得脊背上都有点儿发凉。
绣春刀……
那薄薄的刀片,刮上脸上的寒意……
激灵一下打了个寒噤,吭哧吭哧了两声儿,她心里头却又明亮了。
十分爽利的撩起眉梢,她笑了开来,飞瞄赵樽。
“我说爷,咱俩谁跟谁啊?那可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今儿晚上的事儿,跑不了我,难不成还跑得了你?你当那东方青玄傻的啊,真相信我一个人能干得成事儿?”
“也是……”赵樽沉吟下,拖着低沉好听的声音,突地一转脸,黑幽幽的眸子定定的望住她,“可东方青玄他不敢惹本王,也只好拿你撒气儿了。”
深呼吸。
夏初七再一次深呼吸。
吃柿子找软的捏,她深以为然。东方大妖孽肯定也会这么干。
也就是说,她明知吃了亏,还总被赵贱人给拿捏住。明知道被他给糊弄了,也不得不一步一步往他挖好的陷阱里头跳,就像那可怜巴巴的小猎物似的,由着猎人把她给颠来倒去的折腾。
夏初七斜歪歪睃他一眼,勾起唇来。
“瞧您说得,不就是钱么?多大点事儿啊?对不对?行,您说我欠多少便欠多少吧。反正您老过足了当大财主的瘾,我呢,却是一分银子都是没有的,随便欠。”
“是吗?”赵樽看着她,一双古井般深幽的眸子里,掠过一抹“蔫损”的笑意。不仔细看不觉得,她这会儿仔细一盯,才发现这厮内敛沉稳的外表下,几乎五官的每一处,都隐藏着一种十分欠抽的恶意。
“丈人山普照寺的禅院里,你发了多少死人财?”他问。
死人财几个字儿,让夏初七心里头有点起腻了。
想想那天她逗马千户那几个人,想想东方大妖孽杀他们时那漂亮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妖艳样子,她顿时又释然了。心里头豪气顿时,觉得今儿晚上干的这事儿,再漂亮不过了,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目光眯了眯,她反问,“咋的,我发了死人财,关你啥事儿?”
“爷是你债主。”他答。
“嗯,很合理的解释。”
夏初七笑眯眯的说着,脑袋爪子凑近了他,满是哥们儿的样子。
“兄台,一共也就二十来两,您老不会看得上吧?”
赵樽轻唔了声,只皱了下眉头,“讨债而已,无所谓看不看得上。”
“……”
夏初七眯了眯眼儿,与他冷飕飕却又满是恶意的眼睛对视着,也不知是食色轩的灯光太氤氲还是夜色太妩媚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赵贱人,今儿特别特别不顺眼儿。
“过分了啊?赵王爷,我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本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滋滋润润,更不可能会欠上你的债,你现在是不停利用权势来压榨我,让我一欠再欠也就罢了。银子嘛,身外之物,姑娘我认了便是,可你如今连我手头的零花钱都看不下去,一毛都不留给我,这与贼人敲诈勒索有何区别?会不会有失你王爷的身份?”
“有吗?本王觉着身份更加贵重了。”
得,他是贵重了。
可她的身上,却是越来越轻了,连骨头上都没肉了。
冷哼一声,她暗压下愤怒,用自认为最具杀伤力的眼神儿睨着他。
“爷,我现在正当长身体的年纪,身上没有钱,多么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对不对?还有一个,你让我假扮你的娈童,陪着你演戏唱双簧,这对我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你有想过吗?可我楚七多仗义,找你要钱了吗?没有吧?一分都没有。我这叫什么?江湖义气啊!你懂不懂?将心比心,你好意思要我这点零散银子吗?”
晓以大义,动之以情!
她自觉非常圆满,合理公道。
相信一定能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