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无数种悲观情绪下滋生的可能性,在她脑子里盘旋,她想也没想,就牵了大鸟就骑上去,“甲一,你回去叫人过来,我继续找。”
“不行。”甲一重复,“殿下交代,寸步不离。”
“我靠!你这个人怎的这样固执?就不能通融一下,我在这里等你还不成吗?你速去速回,晚了就迟了……”
她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
不料,斜插里突然传来一声,“什么迟了?”
淡定低沉的嗓音,仿若一盏黑暗里的明灯,令她整个人僵硬了一下,顿时又像注入了一股子新的活力,猛地一回头,看着那个伫立在风雪里衣袂猎猎的男人,浓浓的惊喜加上浓浓的担忧,就变成了又哭又笑。
“赵十九,你个混蛋。”
她满身满头都是风雪,跳下马,踩着积雪就扑了过去。
“你哪儿去了?可急死我了。”
赵樽双臂一展,顺势接住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让你忧心了,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这东西入了冬不好找,花了些时间。”
听他说起“东西”,夏初七回过神来。
从他怀里抬头,她看见了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陈景,这才发现,陈景牵着的马背上,驮了好几只尸体——动物的尸体。
大晚上冒雪出去,就是打猎?
夏初七愣了愣,奇怪地看着他,心疼地压沉了声音,“兀良罕不是刚送了五千头牛羊来吗?赵十九,你这是馋了啊?”
赵樽缓缓抬手,正了正她的帽子,“就知道吃。”
“尸体不是拿来吃的?干吗的?”
她问得极是“血腥”。尸体和吃联系在一起,让周围的三个男人几乎同时抽了抽唇角,不过却都没有就尸体问题发表意见。只有赵樽问了一下她为什么在这里,然后解释说:“这是雪原上的紫貂,毛皮最是名贵,穿身上暖和。”
“然后呢?”她斜着眼问。
赵樽看了看身边的陈景和甲一,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俩使了一个眼神儿,那两个人才自动带着猎物走在了前面。而他牵着夏初七的手,牵了牵嘴角,慢慢走着。
“后天便是你的生辰,爷想为你做一件紫貂斗篷。”
夏初七心窝狠狠一热,看着他头上和肩膀上还没有融化的雪花,咽了一口唾沫,踮着脚为他拍了去,然后抱着他的腰,贴过去,小声儿叨叨,“不是后天才过生日吗?何必这样急,大晚上的多危险……”
他低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夏初七嘟了嘟嘴,在他面前自动变小了年纪,娇憨地笑,“赵十九,我俩生日就差一天。我初七,你初八,可如今你送我紫貂皮做衣裳,我却没有什么可送你的。”
“阿七若有心,不如把爷欠你的银子都免了?”
他打趣的低笑,急得夏初七顿时翻脸。
“想得美!你都欠多少了?回头我得记账本上,不能让你抵赖。”
“无妨,爷继续欠着。”
“看你这样子,还得越欠缺多。”
“那阿七得多多努力才是?”
听了他似笑非笑的话,想到那银子的来处,夏初七被雪花吹凉的脸嗖地一热,剜了他一眼,抿着唇不好意思,好久都没有说话。赵樽却以为她在意了,叹气抬起左手,将那个他一直随手携带的护腕递到她的面前。
“看这是什么?阿七的礼物,一件足可用一生。”
“算你识相。”
夏初七乐了,挽住了他的手臂。
回营的路上,风雨越来越大。
她被赵樽半搂半拥着,在半尺厚的积雪里跋涉,也不觉得冷,只一路走,一路兴高采烈的聊天,“虽然你送我一堆尸体,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做衣裳,这尸体还是尸体,就算变成了皮,也变不成衣服。”
“不劳王妃操心。”赵樽语气也是轻松,调侃道:“等回了京师,爷找宫中最好的裁缝为你做。”
回京?
听到回京,夏初七不免就想到了李邈嘴里的京师。想到了那秦淮丝竹,烟雨江南,小桥流水,还有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再对比一下这蛮荒的雪原,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能回京。”
赵樽低头看她一眼,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很快就能了。”说到这里,他脚步停了下来,在风雨中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阿七,计划提前,我明日带兵去阴山。你等着我。”
“明日?”
夏初七抽气一声。
怪不得他非得今天晚上去猎杀紫貂,为她准备生日礼物,原来是明早就要离开了?
“不要担心。”赵樽声音沉下,在风声的呜咽里,捧起了她的脸来,低低将一个吻压在她额上,说,“爷联络了元祐和大牛。这一趟阴山之行,必将扭转局面。”
“爷,你是要……”咽了咽口水,她才惶惶说,“起兵?”
“哈。”赵樽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当然不。君父还在,我如何敢行大逆不道之事?不过——”
“不过如何?”
“到时阿七便知。等着爷的好消息,营中那件事,按计划来。你放心,甲一他们会配合你。”
想到先前他与她交代的那个计划,又想到李邈的事情,夏初七觉得时间好挤。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告诉他哈萨尔的事,可那个人危在旦夕,如果他死了,表姐怎办?
一咬牙,她终究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