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没有收回手来,由她咬着,拿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轻轻一笑,“痴七,这一回真的有事,要你做。”
……
阴山。
连续数日的大雪,让这一片土地更加的荒凉。
地处北狄与南晏的交界,阴山附近的住户较少。
连年不停的战乱下来,这里显得格外贫脊。虽然杀戮从来不少,但这个地方却常常有“江湖君子”之流前来寻找宝藏。据说阴山附近,不仅有前朝太祖皇帝的秘密皇陵墓葬,还有一大批北狄皇帝逃往漠北时的金银财宝,只要得到它,便可富甲天下,子子孙孙不愁。
夏廷德的大军原本驻扎在北平。
可如今他的主力军,却被秘密调往了阴山。
外间是呼啸的北风,营帐中极是暖和。
烧红的炭火,映红了两个人的面孔。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正是夏廷德。客位上的人,是一个身着便装长袍,面白微胖中年男子。他长得有些母气,下巴上面没有半根胡须和男子性征,说话的声音更是尖细。
“国公爷,咱家这差事,得依仗你了。”
“何公公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夏廷德手里的两个麻核桃转来转去,磨得极是光滑,微微笑着,他略一计较,又敛住眉头,“不过,那人素来心思缜密,诡计多端,要想拿住他的把柄,极是不易。这件事容不得半点差池,还望何公公与老夫通力合作才是。”
客位上的人,正是何承安。
他眉头轻蹙,嘴角一沉,打了个哈哈,“那是自然,皇太孙特地交代咱家来办这件差事,若是办不好,那也不必回京了。还望国公爷多费些心思,咱家还想留着这颗脑袋,多吃几年闲饭呢。”
“好说好说。”
夏廷德哈哈大笑,态度极是谦和。
若说如今魏国公是皇太孙的老丈人,女儿夏问秋封了太孙妃,只等赵绵泽一即位,便是母仪正下的皇后。他自己又贵为国公爷,深得洪泰帝的信任,还手握重兵,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又何必对一个太监如此恭敬?
没办法,何承安是赵绵泽身边说得上话的人。
两个人扯东扯西的聊了一会儿,夏廷德终是问到了最关心的事,“何公公,不知皇太孙殿下交办您的差事,到底是什么,说出来老夫或许帮得上?”
“国公爷……”何承安拖长了声音,笑得极是暧昧,“这个规矩,您应当明白的。皇太孙交办差事,咱家怎敢让国公爷越俎代庖?皇太孙说了,你只需办好你的差事就行,旁的事,你不必操心。”
“是是是,何公公说得有理,是老夫一时失言,放肆了。”
夏廷德心里冷哼怒骂,脸上仍是带着谦恭的笑。
可心里,到底还是多了一个疙瘩。
有什么事情,赵绵泽为什么不干脆交给他来办,非得让他宠信的东宫大太监何承安专程跑这一趟?——除非,为了那个女人。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一凛,瞥了何承安一眼。
然后,他也是暧昧一笑,凑过脑袋去,压低了声音,“何公公,老夫已在隔壁帐里略备了薄酒,还在北平找了两个舞伎来助兴,还请公公赏脸,陪老夫喝上两盅?”
何承安看了看他,慢慢起身,“国公爷有心了,咱家却之不恭。”
“请!”夏廷德笑着,侧目看了他一眼。
哼!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
再清高他也是一个男人,哪怕他没了根子。
……
营中的酒宴吃得热火朝天,夏廷德却不胜酒力,中途就退了出来。
他自住的营帐里,夏衍看见他进来,赶紧贴上去。
“爹!您回来了,那老匹夫搞掂了?”
“闭嘴!”夏廷德皱了皱眉,瞪他一眼,压低嗓子,“小心隔墙有耳。”
夏衍这人长得不难看,说来还有几分俊气,只是从动作到表情,极是没正经,一看就不太像个正经公子。但在他老爹的面前,他还是得紧着裤腰带,老鼠见到猫似的,掂量着说话。
“爹,你说赵樽会来阴山吗?”
“自然,他营中缺衣少食,除非他想让兵卒活活饿死。”
“如果他来了,我们就把粮草还给他?”
夏廷德冷笑,“你说呢?”
“当然不给最好,可……”夏衍默了默,缩了缩脖子,“咱能治得住他吗?爹,谁都知道赵樽智勇双全,擅长谋划,还有辽东的陈大牛,山海关外的元祐,他们可都是一伙的……儿子怕您吃亏啊!”
“元祐?毛都没长齐,那小子不足为患,只要我们不打山海关,让北狄人拖住他,他就动弹不得。陈大牛嘛……”说到此处,夏廷德眸子一阴,冷冷一哼,“他很快就自身难保了,顾不上咱们。唯独赵樽……”
见他脸色冷沉沉的极是可怕,夏衍赶紧上前,替他捏着肩膀,“爹,咱为了赵绵泽得罪赵樽,值得吗?虽说赵绵泽是我的妹夫,可儿子在金卫军呆过一阵,总觉着,赵绵泽搞不过赵樽……”
“放屁!”不等他说完,夏廷德就恼了,“混账东西,你懂什么?”
“哦!”一声,夏衍垂下了脑袋。
“多跟你哥哥学学,不要整天不干正事。”
“啥是正事呀?爹,您了解儿子我的。”夏衍嘿嘿一笑,为他捏得更勤快了,“爹,兀良罕那个托娅公主,长得真是漂亮又勾人,若是儿子能纳得她,此生就无憾了,爹,儿子一定要得到她。”
“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夏廷德脸色难看,可到底是自家的儿子,虽说不满意,却也比隔壁老王家的强,他狠狠骂了一通,结果还是把手搭在了夏衍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