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微微翘起,像他熟悉的每一次整人前的表情。可这表情里,添了一些往常没有的狠戾,少了一些轻松的促狭。
“宰了他,不会太便宜?”
“楚七……?”
夏初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便不再与他多说,只轻声儿嘱咐:“哥,战场上,刀剑无眼,又是这般天气,北狄人比大晏军更为熟悉地型,你仔细些,保重自个儿。”
撩她一眼,元祐搓了搓手。
“放心,你哥我厉害着呢,从未吃过败仗。”
夏初七低头,没有看他,似是觉得冷,将身子往暖炉靠了靠,语气又凉了几分,“赵十九说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从无常胜将军,眨眼工夫,就可改变战局,马虎不得。”
原本她能这般坦然的说起赵樽,元祐是应当觉得欣慰与松快的。可观她眉宇间虽无痛苦之色,他却突然心里犯堵。
她这疼痛,是入了心,入了骨。
“好,我省得。”
元祐去了,夏初七默默发了一会呆。
良久,她打了一个冷战,将自己偎近了炉火。
……
洪泰二十六年的腊月二十九,沉寂了许久的战事,又一次掀起了高潮,这一次,统兵的人不是赵樽,而是元祐。
数万大军奔北而去,那白雪被马匹飞溅而起,由近及远看去,那长长的队伍仿若一条长龙。在苍茫间,迎着狂风,威风凛凛。
夏初七没有去为元祐践行,站在坡上,她看那前行的军队,听着那无数马蹄同时扬起的声音,只觉这般夺目的天光下,天地一片冰凉。
金卫军的威势一如往常。
可在她看来,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
“呜……呜……”
连营的号角吹起,闷沉低沉,如铅般直压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顿觉不畅,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郑二宝。
“走吧。”
郑二宝垂眸,眼圈儿红了又红。
“王妃,奴才……奴才想爷了。”
这两日,他是这般,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看这情况,夏初七仰了仰头,吐出一口气。
“再哭,我便宰了你,让你下去侍候他。”
“呜……”
……
盏茶功夫后,回到营帐,饭菜来了。
送饭的人是如风。
大晏与北狄开战了,但皇陵里的挖掘还在紧张的进行,大营里的警戒也未松懈。鉴于夏初七先就被掳过,还有雪崩之事,东方青玄甚是小心,对她的吃食,也嘱了如风亲自照管着。
郑二宝极是不喜东方青玄的关心。
但他也感激他。
那一晚不知他与楚七说了些什么,次日起来,楚七就像忘记了那些事,整个人沉寂了下来,甚至脸上又有了笑容。
在这之前,郑二宝不担心别的,就怕他家主子爷最珍视的人,会随了他去。他是了解他家爷的,若是楚七去了,他也不会好受。所以,他得尽着心力把楚七侍候好,这样等去了底下,见到他家主子时,他也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
“王妃,吃点吧?”
他躬着身子,仔细用勺子把滚烫的粥搅凉了一些,才递到夏初七的手边。夏初七冲她感激一瞥,捋了捋头发,替过来,看向送饭来的如风。
“如风大哥,可有进展?”
这句话,这问过很多次了。
如风有些不忍心,可终是安慰她。
“还没有,大都督和陈侍卫长他们,一直在组织人马打捞。想来,就快要找到的……”
夏初七笑了笑,靠在郑二宝递来的软垫上。
低低的,喃喃一声。
“还是不要找到好。”
……
饭后,夏初七去了隔壁帐里。
甲一静静的躺在床上。因他的身材高大,显得那张床似乎有些小,与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协调。经过她的精心治疗,他伤势有了好转,声音也清亮了不少,只是精神,极是不好。
夏初七抿着唇,为他把脉。
“今日感觉,可有好些?”
甲一看着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嗯,你这是瘀血阻滞了经络,加之你心肝气虚,神魂失调,彻底康复,恐怕还得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