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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节(2 / 2)

赵绵泽盘于身前的手腕不轻易放了下来,搁在自己身侧,与她的裙裾一寸之跪,在辇轿的移动中,轻轻摩擦,那柔软的布料触于肌肤,令他的声音也比先前更软,“按你这说法,我若是逼你就范,就是你不值钱,那是我贬低了你。我若是纵着你,只怕你这无价之宝,到我牙齿掉光也落不到手中。夏楚,你为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皇太孙之才,可安邦定国,难道竟无信心让一个小女子心甘情愿的臣服?”她语带笑意,似是无心,其实有心,句句都在拿捏他身为皇族身为储君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赵绵泽眉梢微动,“难得你能恭维我一句。”

她浅笑,“我两年前也总是恭维你的,你都忘了?”

“没忘,你的恭维里,三分是讽刺,七分是反嗤,连一分真心都无。”他像是想起一些好笑的过往来,一双略显凝重的眼,突地掠起一抹笑意,侧眸,盯着她,“我那一只紫冠鸽,得来可不容易,巴巴差人送到府上,结果你第二日告诉我,鸽子汤很鲜美。”

夏初七眸色一暗,似有水波从眼中划过。

把那么贵重的鸽子拿来炖汤,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她能说,这件事她也无辜吗?炖汤的另有其人。那个腹黑到极点的主儿,明明呷了醋,还装着满不在乎。一想到赵十九板着冷脸将一只煮熟的鸽子放入她的碗中,让她带回去好好养着时傲娇的样子,她的唇角不由自主掠过一抹笑容,轻轻一叹。

“是啊,好鲜美的鸽子汤。”

听她又重复这话,赵绵泽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不曾想,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浅笑时的眉眼,像一个孩子。

“我长那么大,就没有喝过那么美的鸽子汤。”

“喜欢就好,你这剑伤得养,回去我每日差人为你炖来。”

“不必了。”夏初七笑了,“只怕再怎样炖,也不如那一碗。”

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是鸽汤一万,只饮一碗。

在她浅浅的笑意里,赵绵泽似是悟到了一些什么,清隽的眉目敛起,未再与她说话。她也像是累了,不再看他,扯过他身后的靠垫来,一点不客气地垫在自己受伤的肩下,那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拿他当储君的样子,竟是让赵绵泽眉目一热,心情倏地又好转。

“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唤你。”

夏初七若有似无的“嗯”一声,像是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与他保持距离,不远不近,似远似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她一回京就告诉他,她忘记赵樽了,想要像以前的夏楚一样,好好地与他相处,要嫁与他,无比的心甘情愿,他会相信吗?不会。

只有这样,才是她该有的状态。

闭上眼睛,静默里,她不敢去看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街。

因为熟悉,所以害怕。

因为陌生,所以也害怕。

尽管身边有无数人,她却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深海浮沉。

……

辇轿停下来时,她以为到了东宫。

可从打开的帘子看过去,却是东华门外。

“皇太孙殿下!”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只见东华门外,这会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的人,而门口齐刷刷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人群最前面的一个,坐在木质的轮椅上,一张老脸满是激动,声音哽咽,正是“影帝”夏廷德。他身边跪着的人群中,有她认识的夏常和夏衍,还有一些魏国公府的家仆奴婢,看上去像是魏国公府倾巢出动。

夏廷德要做什么?

她提起了警觉,却不曾说话,只见赵绵泽轻轻抬手。

“魏国公身体不适,怎的不在府中静养?这是做什么?”

夏廷德由一名仆从推着,又缓缓向前几步,一脸的感动和欢喜之意,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拱手长声道:“殿下,容老夫腿脚不便,无法行跪拜之礼。”

“无碍,魏国公有事直言。”

“殿下,老夫今日来,是准备亲自接小七回府的。”

赵绵泽眉头微微一沉,似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长长叹了一口气,夏廷德这才略带喜气地回道:“殿下,小七打从二十三年离府,已整整四年未归。这四年来,老夫一直苦寻无果,寝食难安,只觉愧对大哥的临终托孤。幸而老天开眼,殿下寻得了小七,老夫实在感激不尽,这才领了阖家老小二百余口在此恭候。除了接小七回府之外,也是为了向殿下致谢。”

一席话,他说得饱含深情。

话一说完,他身后的二百余人齐齐磕头。

“谢皇太孙殿下寻回七小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番“感恩”情真意切,叩首不止,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夏初七觉得极是滑稽,扬了扬苍白的唇,却未说话。

果然是一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人数。夏廷德使这一招,极是歹毒。首先,不管夏楚是不是赵绵泽的御赐嫡妻,夏楚都尚未正式出嫁与他,如今她人找回来了,魏国公要把本家侄女领回去都是应当的。其次,还没有嫁人的闺中女儿,赵绵泽若是强行领回东宫,那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只要人去了魏国公府,就是入了他的老巢,到时候,要怎样收拾她,不都由着他么?即便赵绵泽是皇太孙,对于别人府里的家事,也无法干涉太多。更何况,赵绵泽初登储位,根基不牢,夏廷德却羽翼丰满,手握重兵,他心里一定料定了,赵绵泽不敢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彻底决裂。

他这是孤注一掷,重重将了赵绵泽的军。

这老东西,势力越大,人也越猖狂了。

她心里微微泛凉,面上倒无多少慌张,只是有气无力地白着脸看赵绵泽,唇角甚至还恶劣地扬起了一抹嘲弄的浅笑。那笑容的意思,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还有一种“你也不过如此”的揶揄。

她也在逼赵绵泽。

因为她不能回去,若回了魏国公府?那还怎样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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