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成了两个看不清的黑点。
再然后,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海面上。
站在风声呼啸的甲板上,陈大牛双手叉着腰,良久没有动弹。他想,楚七说得对,空有一腔热血,若是手中无权无兵,都他娘的扯淡。关键时刻,还得权势说话。
不过,也确实不必急。
今日他们刺他一剑,来日他再还他们一刀。这一刀,不仅要砍,还要砍得狠,砍得他们爬不起来。若不然,如何对得住晋王殿下的栽培和信赖?
“侯爷,天快亮了,你回舱歇一下罢?”
一件厚厚的披风,缓缓搭在了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来,看见了赵如娜温柔的笑脸。喉咙一鲠,想到先前的隐瞒,还有她的善解人意,他叹了一口气,捏紧她的手,想要解释。
“这件事,俺不是诚心骗你,只是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还有,回京之后,若是有人问起,还请你务必保密。”
赵如娜轻轻一笑,“保密什么?”
陈大牛嘴唇微微一动,“楚七……”
“楚七?”赵如娜打断了他,笑着将手指覆上他的唇,“侯爷说笑了,妾身在回京的路上,从未见过楚七。只知在渤海湾,遇到一群乔装成海盗的官兵。他们上船就杀,还放火烧船,欲致妾身与侯爷于死地……我想,哥哥会相信我的。”
“媳妇儿,多谢成全。”
陈大牛狠狠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在胸前,把披风扯过来,裹紧了她纤弱的身子。
“侯爷见外了,妾身是你的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妾身也是,凡事当以夫君为重。不论何时,不论何事,妾身都是与你站在一起的。侯爷,你不要把我屏弃在外。”
“俺,俺不是……”听着她幽幽的语气,还有淡淡的埋怨,陈大牛有些结巴了,“俺只是,只是觉得这件事吧……”
“侯爷只是觉得,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难堪大用,不必说也罢。”
赵如娜目光柔柔地盯紧他。
“这个……嘿嘿,好像也是。”陈大牛听了她的话,酸得牙痛。可这货一到赵如娜的面前,脑袋瓜子就不好使,竟是憨憨的承认了。
赵如娜眉眼一扫,似有似无的哼一声。
“妾身所知的事,不比侯爷少。”
“嘿嘿,那是,俺媳妇儿有大材!俺就一个不识字儿的莽夫,狗屁都不懂。往后,凡事还请夫人多多指教才是?”
“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
“不必恭,不必恭,你说啥就是啥。”
陈大牛自知言语上辩不过她,笑着将她拦腰抱起,飞快地啃了一口,大步往舱中走。
却不知,打这日起,“定安侯惧内”的传言,便越传越远,甚至后来被载入了史册。
……
小船的行进速度不如大船来得快,加上中途改道,等夏初七一行人到达登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登州的码头上,火光昏黄,一片冬残春来的凋敝之态。人来人往中,不时有客船和货船靠岸。天幕下,装载运货的苦力们,扛着麻袋,在扯着嗓子吆喝,繁忙的讨着生活。
“哎哟喂,总算到地儿了,可累死了!”
二宝公公抬了抬两个大胸,极是不耐的咕哝一声。耿三友望着他的麻子眼,呵呵一笑,领着人扛着行李,避开人多的地方,看向了夏初七。
“小兄弟,这码头离登州府治还有一段路程。你看咱们是就在附近找个脚店,还是直接去登州城里歇脚?”
这一路上,耿三友对她颇为照顾,加上他是陈大牛关系极好的哥们儿,夏初七对他也极是尊重。闻言,她轻轻一笑。
“耿三哥,你安排就好,不必问我。”
耿三友想了想,笑道:“从永平府过来,又经了海上那些事,恐怕你也是累了,不如我们先找个脚店住下,歇一晚,等天亮再说?”
“也好,先住下吧。”
夏初七应了,回过头来,看了看甲一。
“走吧。”
为了方便来往的客商,登州埠头附近,就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客栈。但大概是今日天色已晚,来往的客商较多,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数也不少。前去投客栈时,一连走了好几家,都已客满。最后,不得不在一间环境稍差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十几个人,要了余下的五间客房。
他们在海上飘了三两日,个个都又累又饿,如今总算有地方歇脚,可以喝口热水,吃口热饭,一个个脸上都是喜色。
大堂里,耿三友叫了夜饭,一群人正在胡吃海喝。
夏初七没有与他们一道,自顾自上了二楼,关上房门,叫郑二宝守在门外,将甲一叫进屋子。
“甲老板,你过来。”
她收敛起挂了许久的笑容,平静地从包袱中翻出一个厚纸的药包,塞到他的手上。
“去,找机会将这东西放入耿三等人的茶水里,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我们趁着天黑,自行离去,不必与他们一道了。”
自从有了孩子,她做事更是小心谨慎,不信任何人,也没半点安全感。甲一瞥她一眼,没有多问,点点头。
“好,你先歇一会,我顺便拿饭菜,吃饱再说。”
夏初七“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甲一出去了,她又将郑二宝叫进来,收拾“出逃”的东西。突然,听见窗户外面“咯吱”一响,接着又是三声轻叩。她敛着眉头,右手覆上了左手腕的“锁爱”,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