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夏初七,傻子皱了皱眉头,就像手里的糖包烫手似的,突然一把将它塞在了梳妆台上,咕哝了一声。
“我还是不拿了。”
夏初七微笑,“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
傻子像个做错字的孩子,垂了垂脑袋,又使劲儿摇了摇,“我不拿回去,我便可以每日过来吃一颗,这样我便可以每日过来看你一回。”
听得他这样憨傻的稚气话,夏初七微微一怔,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这样久,但她仍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刚穿到大晏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傻子对她的照顾。一块不起眼的锅巴,一个硬得硌牙的黑面馒馒,一块肥腻腻的肉,都是他最朴实的情义。在那个食物极度缺乏的地方,傻子是待她最好的人。
如今,她或许变了,而傻子却没有变。他还是那样单纯善良,似乎活在过去,活在他自己的日子里。
“草儿……?”
傻子见她不说话,张嘴喊了一声,似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又小心翼翼的瞥着她,把糖包一点点挪到面前,收了回来,“那我…还是拿回去吧,你也不乐意看我。”
“又说傻话!我正是为了你考虑,才让你少来。”夏初七望着他懵懂的样子,知他听不懂,终是叹口声,抚了抚他的肩膀,换了话题。
“傻子,我有事请你帮忙。”
傻子惊诧地“啊”一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重重点头,眉飞色舞的样子极是喜欢。
“你说,你快说。”
夏初七道:“我有一些清明花的种子,准备把它种在院子里。我算过了,今日天气正好,最适合翻土下种。但是等下我梳好了头呢,就要去柔仪殿贡妃娘娘那里,时间来不及了。”
“这个好,这个好。”
听说是翻土,傻子就像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一般,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睛镫亮,“草儿,你只管自去,我去翻土……”
夏初七看他开心,也轻笑,“可我想亲自下种呢?而且,这个清明花啊最是讲究,翻了土就要很快种下去。这样才容易发芽,长势才好。”
傻子犯愁了,眉头抽起。
“那可怎么办?”
夏初七笑望着他,“不要急,可有一个时辰差误。不如这样,若是我走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傻子拍了拍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一个时辰你未回来,我便去柔仪殿找你。柔仪殿是在哪里?哦,小程子会告诉我。我去找你,带你回来种清明花。”
看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夏初七心里一酸。
“你来找我可不行,你得去泽院秋,找皇太孙。”
傻子一愣,“二弟?”
夏初七听见他的称谓,也愣住。
稍停,她笑,“是,你二弟。”
傻子原本高兴的脸,突然耷拉了下来,斜着眼睛瞄他,一脸委屈地咕哝,“为何要找二弟来接你?我也可以的,我可以找到柔仪殿。”
夏初七没有法子与他解释清楚,只轻笑道:“因为你要在楚茨殿为我翻土,为我守着种子啊?若是你也走了,种子被大黑偷吃了,可怎么办?”
傻子人单纯,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哦……一个时辰,我翻土。”蹙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停瞄着她的肩胛处受伤的地方,神色似有不安,“可是草儿,你这般出门去,要是再遇到坏人杀你怎么办?我不想你死……”
这些日子夏初七没少听各种安慰的话,但这一句“我不想你死”,还是让她鼻子泛酸,说不出来的难过。但她的难过只能在心里,不能表现在脸上。抿着唇笑了笑,她伸手捏了捏傻子的手。
“傻瓜,我不会死的。你赶紧去院子准备吧?一个时辰后,我会差人来唤你的。”
轻“哦”一声,傻子还是不放心。
“可是你的伤……”
夏初七见他如此,摇了摇头,又道,“我没事的,不过你得记好啊,去了泽秋院,若是有人拦你,你不必理会他,你是大晏的皇长孙,谁拦你都不好使,懂不懂?”
“哦,懂,他们不敢惹我。”
“对。你告诉皇太孙,若是错过时辰,清明花可就种不活了。”
“哦,我明白了。”
“你去吧,我等下让人把种子拿来。”
“哦那好吧,那我去了,你最好快点回来,免得我找人叫你,我不喜去泽秋院……”
“呵,知道了。”
傻子心智不高,但是喜欢为她做事,高兴起来,更是说走就走,也不与她打招呼,出去领了一直侍立在门口的小太监程子,就兴高采烈的去了。
晴岚扶了她起来,为她披了件刺绣斗篷,面有忧色,“这样大的事,他去做会不会不妥?我们可以让别人去通知皇太孙。”
夏初七看着她,轻轻一笑,“你以为泽秋院……旁人进得去吗?”
晴岚微微一愕,“你是说?”
“若真是夏问秋想害我,一定不会轻易让人闯进去见到赵绵泽。傻子的身份特殊,不仅皇帝宠他,就连赵绵泽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而且,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谁劝他都不好使。”
“那你何不干脆,直接带皇长孙去柔仪殿?”
“那样成何体统?”夏初七笑了笑,挽了晴岚的手,往外走,“再说了,我正愁找不到机会,让这天家最尊贵的祖孙俩扛上呢?若不心生芥蒂,如何各个击破?”
“哎!”
晴岚看着她,重重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