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嫌,可是她嫌得很啊?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斜靠在自己的身边,呼吸可闻,让她如何睡得着?
赵绵泽看她一双黑黝黝的眼转来转去,突地一笑,低下头来,“怎的?还是皇后等不及吃宵夜,这会便要就寝?”
色胚!夏初七真想一口“啐”死他,可人家是皇帝,这会子不仅握着她的命,还握着许多人的命,她哪怕痛恨极了,还不得不带着笑说话。
“我休息的时候,不喜身边有人瞧着,会做噩梦。”
“我不瞧你,我瞧书。”赵绵泽抬了抬手上的书本,朝她一扬,唇角有一抹笑意。大概看见她脸上红润润的颜色,以为她是害羞了,心情大好,语气更是温和了许多,“今日之事,我知你心里难受了,你睡吧,我这会不挨着你,就坐在这。”
夏初七眉头皱了起来。
他倒也真的没有挨着她,就坐在床沿边上,靠在她的床头。可这样与两个人同床有什么区别?眉头一点一点聚拢,她看他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睡在这里的样子,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又转。
到底该怎么办呢?
冷寂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赵绵泽就像看不见她的不满,尤自将目光落在书本上。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他看得专心致志,夏初七打了好几个呵欠,却不敢醒着,一直保持着清醒,着实也累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扬凄美的琴声传了进来,声音很低,距离似也不近,但夜晚的东宫太过安静。那琴声里脉脉的情意和悲伤,仍是如丝丝缕缕的绒线一般,缠绵不休地钻入耳朵里。喑哑,低沉,被夜风一吹,仿若是一个女子在夜里咽咽的哭诉。
夏初七一直闭着眼,怔忡了。
不晓得又是哪个妃嫔在弹琴了。
这宫中可怜的女人,恁的这样多……
长夜漫漫,都等那一个男人也实在太悲哀了。
若是让她也长年累月的这样生活,干脆杀了她好了。可想一想,她如今困于楚茨殿,被赵绵泽像看犯人似的看管着,还得为了顾及她珍视的那些人性命,无奈地向他服软的日子,与那些女人又有何差别?
想到此,她更是想念赵十九。
可一想到赵十九在大宴上同意了娶乌仁潇潇,她心里的不安又一次悬到了喉咙口。与人共一个丈夫,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哪怕那个人是乌仁潇潇……
“是太后。”
头顶上,突然传来赵绵泽淡淡的声音。
夏初七微微一怔,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远处传来的琴声。想到东方阿木尔,她挑了挑眉梢,瞄向赵绵泽,戏谑道:“你怎的知道?哟喂,看来你与太后的关系不简单啊?”
她话里意味不明,很是怪异。
赵绵泽微微一怔,拿书拍她一下,展颜一笑。
“对于音盲来说,很难解释。”
音盲?夏初七接受了这个新鲜词,也认可了自己的无知。可看着赵绵泽俊俏的面孔,她突地来了兴致,枕着脑袋笑吟吟的套话,“嗳我问你,阿木尔生得那样美,你就没有……嗯,生出些什么不轨的想法来?”
这样的话,寻常人问不出来。
且不说大逆不道,就说伦理也容不得。
看着她“求知欲”极旺的双眼,赵绵泽眉头都皱紧了。
“难怪……”
“难怪什么?”夏初七奇怪了。
“难道你会不管不顾地恋上赵樽。你这脑子里,就没有伦常之礼吗?阿木尔是我父王的妻子,我如何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夏初七被他噎住。
她虽然没有封建王朝那一套三纲五常的思想,可她也并非不讲伦理好吧?她认识赵樽那个时候,哪里知晓与他的关系?不过,看赵绵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突地又想到了赵十九。他下决心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承认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吧?
“在想什么?生气了?”
赵绵泽看着她,轻轻问。
“没有。”
她回答得很快,赵绵泽却微微眯眼,“十九皇叔就要娶北狄公主了,太后都难过成这样,深夜不睡,抚琴寄语,你倒还镇定?”说到此,他放下书本,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默默看了片刻,突地又是一笑,半是玩笑半认真的道:“还是说今晚与他见面,你两个约好了什么?”
夏初七心里一跳,面上却笑开了。
“能约好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带我私奔?赵绵泽,你的话问到这里了,索性就再多给我一句话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回魏国公府?”
“为何这么迫不及待?”他声音很凉。
“我向你保证,不与他见面,还不成吗?”夏初七竖起手指。
“你的保证,我信不过。”赵绵泽面色一凝,漫不经心的拿起书来,掸了掸书面,忽地侧过头来看着她,又笑了,“我说过,只要你今晚为我侍寝,明日你便可离开,绝不阻止。”
夏初七眼睫轻轻一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我若是不同意呢?你囚我一辈子?”
赵绵泽抬手,抚上她的脸,“小七,旁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事……”顿一下,他掌心的力度加重,语气沉了不少,“由不得你。你与他这般……我心里不踏实。你回了魏国公府,我也不能日日来看你,说不准好久都不得见面,你总得给我一颗定心丸,我才敢放你走罢?”
定心丸?
真是猴子不咬人,嘴脸难看!难道他真的以为女人只要和男人睡了,就会死心塌地的跟他了?别的女人或许有可能,可换了她,两个字——“狗屁”。
心里思潮起伏,可她面上还保持着难得的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