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颜王子,你倒是信守承诺。”
轻笑一声,东方青玄还是没有掀帘子,“你家这个破小孩儿,可没少给我添麻烦,如今物归原主,我正求之不得,又怎会不守承诺?再说,别人家的孩子,我何苦去稀罕?要孩子,我自己不会找女人生吗?”
赵樽斜斜睨着他,极不认同“破小孩儿”这个词儿,语气有些不悦,“我的女儿便是无价之宝。所以,虽说赌约你输了,但你要的东西,我一样会给你。”
“正等着你这句话。”
东方青玄又是一笑,只是笑声略为低沉。
赵樽冷冷挑眉,一哼,“我知你在等这句话。”
轻“哦”一声,东方青玄清越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沙哑,“晋王殿下果然是我的知己,对我了如指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猜猜,接下来,我想说什么?”
赵樽缓缓一勾唇,“阴山见。”
一听这话,东方青玄笑声爽朗了不少。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晋王殿下,需要我送吗?”
“王子盛情,我等恐怕受不起。”赵樽冷峻的面孔带着一抹嘲弄的笑,目光淡淡扫向马车,又道:“王子初登汗位,恐怕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你我就此别过吧。”
“也好。”东方青玄笑声一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叹了一口气,“晋王殿下是个执着的人,我也不会轻言放弃,往后你我之间,恐怕很难再有这般相谈甚欢的时候了,殿下保重。”
赵樽目光一沉,冷冷道:“那得看你指的是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物事,即便再珍贵,本王也放得起。若是……我的妻女,自是放不了手的。”
东方青玄呵一声,笑声清亮,“这个我信。这天底下,晋王殿下要的东西,如何会得不到?晋王殿下不肯放手的东西,别人又怎会有机会?”
目光微厉,赵樽抿紧了唇线,不置一辞。
东方青玄的马车静静的。他未开车帘,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口,声音稍稍多了一些凉意,“她如今恨死我了吧?呵……可鲁班节上的事,晋王殿下,你又何尝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赵樽冷眸一敛,“诺颜王子的话,我听不懂。”
“你懂。”东方青玄道,“擅离北平,你与赵绵泽便已撕破了脸,挥师南下,更是板上钉钉……但兀良汗如今的势力,不容小觑,扎那与赵绵泽之间一直暗通款曲,显而易见,这一仗若是打起来,时间不会短,到时候,要是扎那在背后捅你刀子,可比正面迎敌会更让你头痛……所以你这件事,你看上去帮我,难道不是帮自己?”
他长长的一段话,赵樽并未打断。
只待他说完,方才扬起眉梢,直抓重点。
“诺颜王子的意思……你登汗位,不会再与我为敌?”
东方青玄一噎,静了半晌儿。
赵樽话不多,却句句精准,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而他这句话,也确实问住了他。迟疑一瞬,他考虑一下,才笑道,“敌与友,并非永恒不变的。今日是敌,明日是友,今日是友,明日是敌,都未可知。当然……我不会像扎那,不会让你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况。”
“我两个的情分,没这般深吧?”
“无关于情分。这世上,可以与我棋逢对手的人,太少。你若是被赵绵泽灭了,我的人生……将会多么孤独?”
赵樽紧紧抿唇。
睨着那马车,良久他才挑开眉梢,冷笑一声。
“你的情意,我心领了。”
“情意”二字,他放得极重,调侃得不露痕迹。东方青玄只当没有听明白,浅浅一笑。
“等你剑指京师的那一天,你我再分高下。”
“我从不主战。”赵樽淡声道,“不过若是诺颜王子有心……我也可奉陪到底。”说罢他调转马头,凌厉的眼神微微一收,看向夏初七和她怀里扁着嘴巴一直没有言语的小十九,眸底如同冰雪初融,唇上掠出一抹极为慈爱的笑容。
“阿七,我们走吧。”
“好。”看一眼不言不语的小糯米团子,夏初七的心脏都快要被揉碎了,她回头望一眼黑漆马车,目光凝了凝,终是抱着孩子,低喝一声“驾”,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驰骋而去。
“告辞。”
赵樽冷喝一声,大鸟“嘶”叫着,扬蹄疾驰出去。
自始至终,东方青玄都没有下车,也没有撩帘子,直到那一行数十人的队伍离去,在坡底下变成一个个黑点儿,他才漫不经心的撩开帘子,望了出去。
“阿木古郎——”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道宝音带着哭腔的声音。
“阿木古郎……”
又一声传来,已是呜咽阵阵。
“阿木古郎……呜……阿木古郎……我要阿木古郎……”
小孩子的声音娇嫩,柔软,像刚从蛋壳里孵化出来的小鸡仔儿,用她嫩嫩的嗓子,喊着她从出生以来最习惯的名字,一个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的人。哭声越来越大,但是她离东方青玄也越来越远。
“诺颜……”
如风眼圈微微一红,对突然的离别有些受不住。
“走吧,回城。”东方青玄放下帘子,仿佛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白皙的手指缓缓抚着马车棱子,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安排一下,去阴山时,把夏公带上……”
☆、第277章 一家三口乐融融!
正午刚过,烈日炎炎如火。
蜿蜒的山峦下,嘎查村里寂静无声,白光光的阳光炙烤的大地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