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好走了,没花多少工夫,一行百人便到达了当初的回光返照楼……旧址。
没错,只能说是旧址了。
楼已不见,湖已填平,只有一股子氤氲的热气还在。人一靠近,便觉得浑身熏蒸得难受。不过,由于封闭的空间被打开,又是在历时两年之后,“百媚生”的香味儿已经淡去,若非仔细去闻,几不可查。但在入陵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夏初七还是特地在北狄军营地里,煎熬了几大锅“醒神汤”,让众人服下。
“阿米豆腐!”
夏初七往四面八方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皇陵后殿的入口,不由叹息了一声。
当初他们进入前殿的八室,还有开启机关的机关环,但后殿的起点在回光返照楼,可此处早已变了模样儿,根本没有可入之门。
“没有路,怎么走?”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只不过夏初七问了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她无聊地瞥了一眼如风身边两个侍卫抬着的机关模型,学着道常的样子,双手合十,打了一个佛号,瞪圆双眼,看向赵樽。
“请问这位施主,你可看懂了?”
赵樽淡淡剜她一眼,“施主不懂。”
夏初七遗憾的摊了摊手,又瞄向他背后蹙眉而观的道常。
“阿米豆腐!大师,你可懂?”
道常看过来,眉梢似是一抖,“大师不懂。”
活学活用?没有想到这老和尚还挺可爱!夏初七“噗哧”一声,压着嗓子,凑近他,低低问:“大师,后病可有痊愈?”
“……”道常面有窘意,“阿弥陀佛!”
当今世上会敢于这般问的女子太少,夏初七这种问得直接的女子更是奇葩,道常哪里见过?……当然,她原本就是医生出身,见怪不怪,根本不以为意。不过,看见道常和尚那一张憋得快滴血的老脸,终于善心发现了,不再追问。
“阿米豆腐。”
“阿弥陀佛。”
“……”
这一回,换夏初七无语了。
道常大师,果然是一个趣人。
“火把拿来——”
赵樽沉声喊了一句,陈景赶紧从侍卫手里接过火把,小步跑到他的面前。
“殿下!”
轻嗯一下,赵樽没有说话,只是凝重地拿过火把,在这个已经大变了样子的回光返照楼和沸水湖旧址上寻觅着,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慢慢摸索着走到那个被泥土封死的“天梯”处,回头看向夏初七。
“阿七过来。”
夏初七在他两丈开外,看不清他的嘴形,但凭着感觉也知他在唤她。
她走了过去,眉头不由自主蹙起,“怎么了?”
许是思及往事,赵樽目光略有凉意,“是这里吗?”
“啥?”
“天梯!”
想到天梯,夏初七心脏一缩,“呃”一下,左右看了看,伸出手去,又在石壁上摸了摸,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怎么好端端的地方,被修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太确定。”
赵樽点点头,黑眸回转,看向东方青玄。
“挖。”
一个字,语气淡淡的,但意思却不逗人喜欢。
他这不是摆明了把东方青玄的人当成劳工来使唤么?
东方青玄勾了勾中,挑高眉毛看向他,没有动弹。
赵樽静静与他对视着,不回避,不尴尬,从眉眼到动作,都从容、淡定。
现场的人纷纷看向他两个,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这两个人之间,曾有过命的交情。这两个人之间,也曾有刻骨的仇怨。都以为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他们却偏偏握手言和了。从北坡入皇陵,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甚至于,偶尔还会像离别多年的老友,有说有笑的调侃几句。在众人眼中,赵樽一如既往清风冷月,高冷无双。东方青玄也一如往常,似笑非笑,温和娇媚……
不过,如今是在彼此的下属面前……
赵樽语气带着命令,东方青玄又是兀良汗的大汗,他会服这个气?
“呵……”
一声盈盈的轻笑,打破了寂静。
东方青玄果然是一个脾气极好的,浅浅勾唇,便笑了。
“殿下吩咐,敢不从命?挖!”
人多好办事,加上众人手里的器械是早就准备好的。在一阵“咣当咣当”的金铁声里,不多一会儿,石壁上被重新处理过的地方便被剥开了,那一堵石壁,终于又露出了它原本的痕迹。很快,堆砌的泥沙被刨开,那个一丈见方的小甬道露出了它黑黝黝的洞口。
“果然是这里!”
夏初七惊叹一声,朝赵樽投去欣赏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