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从小到大,和同学和朋友一起吃饭,他们都很照顾我,总是特地跟我说,这个菜是甜的,特地给你点的。”
“其实以前我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意点菜,但是大家都很惊讶的样子。后来我想,算了,那就吃甜的吧。为了不让别人伤心,也为了不让别人惊讶。”
carol点点头,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那你一开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金澜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啊,一开始说清楚就好了。”
太多的事情,都错在一开始张不开口。
carol想了什么:“你为什么对我就能说实话呢?”她嘟起了嘴:“你难道不怕我伤心吗?”
“因为你可爱。好啦,不要不开心了,我可是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
“真的吗?”受到莫名的信任,carol于是立刻开心起来:“你没有跟别人讲过这件事吗?”
金澜想了想,说:“其实还是有的。我对我喜欢的那个人讲过。”
“who?他在哪里?他长得好看吗?”
金澜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carol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地过来。
金澜指向窗外海平线上的那轮太阳。
纤薄的海雾像点滴积累的情绪,它们积聚在一起,时常遮蔽视线,最终凝成靛蓝海面上一片不透明的白,仿佛未坦诚的心绪。金澜觉得,如果把自己的心具象化,那应该就像那片海雾。浓雾下沉,雾中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只有一个模糊的灰白剪影。
但是太阳出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雾气上升,周遭的景致逐渐明朗,海面重归平静,至多在海风飘荡时略有起伏,像一匹柔顺的缎子,令人想要亲抚。
“太阳?”刚改完错字,carol对这个词印象深刻,她一脸不悦:“你骗我,人怎么可能住在太阳上。”
金澜摇摇头:“不是太阳,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东方。”
海风卷起他柔软的头发,顺着面颊掠走了他未说出口的思念。但愿海风慈悲,能跨越陆地,跨越海域,将一句我好想你送致遥远的东方。
十几个小时的时差,金澜那边还在中午时,洛纬秋正溺在深夜的梦里。
他梦见蓝天白云,梦见金澜站在海边,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真切。洛纬秋向前跑了一段,两个人近了些,可还是听不清。最后他不得不走了好久,走得好累,才走到金澜身边。
梦里的金澜示意他低头,他附耳过去,心想这次总算可以听清了,却不曾想在低头的一瞬间,金澜忽然抬头在他脸上轻啄一口。
一个比蚊子叮都要轻的吻,生生将洛纬秋吓醒了。
他在黑暗中,从床上坐起来,重头审视这个梦。
这离广义上的“噩梦”绝对有十万八千里,梦里没有怪兽,没有丧尸,没有无法结束的考试,没有算不出的题。
蓝天白云不可怕,大海不可怕。难道可怕的是金澜吗?也不对。梦里的他表情温柔,眉目间甚至带着忧伤。
到底是为什么?
前两天学校举办校园戏剧节,洛纬秋原本对这类活动毫无兴趣,但那天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礼堂,看了一出戏。
是学校戏剧社新编的《梁祝》。这次的改编力求新意,主打欢乐,因此改掉了原本那个珠沉玉损的结局,给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一个美满的结局。
故事的最后,反派退场,佳偶自天成。
洛纬秋忽然很羡慕这一版的梁山伯。不仅是为最后那个happy ending,还为祝英台是个女的。
如果,梁山伯在祝英台还是男儿装、二人以兄弟相称时就动心了,那他会怎么选择?
想必就算是纠结也无需太久,因为祝英台终究是女儿身。
皆大欢喜。多好。
一个念头跃入心头:如果金澜也是个女的就好了。把洛纬秋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要他是她,他宁肯金澜骗自己,宁肯金澜不辞而别。洛纬秋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他在心中对金澜退步再退步,他的底线可以一低再低,最后却发现,只有这一步是无路可退的。
魏寒早上醒来之时,看见洛纬秋坐在床前发呆。
他问洛纬秋怎么了。
洛纬秋面色不佳:“我心情不好。”
“啊?”魏寒揉揉眼,说:“为啥啊?”
“学长。”洛纬秋言简意赅。自那件事之后,在他们二人之间,“学长”一词就专指金澜了。
“嗨,你一提这事我就生气,我上次好不容易给你俩搭了线,有啥仇有啥怨不能当面解释清啊?你俩真行,一共就说了不到五句。你现在好了,你难受,结果人家跑了,你想骂他都没地骂了。”
“……你又不是在说媒,什么搭不搭线的。”
“操,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个搭线啊。”
看着洛纬秋落魄的样子,魏寒也不忍心了:“哎,算了,反正他也快回来了。我记得好像是秋天?还是冬天?我等会再看一眼。”
这次洛纬秋成功抓住了关键:“你怎么知道的?”
“啊?”魏寒挠挠头,说:“就,他发邮件跟我说的啊。”
“邮件?”
“对啊,难道还是打国际长途啊?那可老贵了,我记得我表姐出国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邮箱?我都没有他的邮箱。”洛纬秋盯着他。
魏寒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没有水平。“这不废话吗,你不找他要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