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尔不得不说:“阿爹,图佐已经不是部落里的人了。他遇到雌性不带回部落本来也是可以的。”
康丁还是很生气:“他不是部落的人就更应该把雌性交给部落照顾。他会害了那个雌性的!”
巴赫尔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承认那位雌性得到了他的注意,但图佐已经说了雌性是他的伴侣,而雌性看上去也很喜欢图佐,他不会去抢。只是阿爹说得也对,受兽神诅咒的图佐会给雌性带来厄运,会害了雌性,而且白月来临之后,图佐又怎么保护那样娇弱的雌性安然度过漫长的白月期?
想了想,巴赫尔说:“阿爹,我再去找图佐和他说明吧,如果他真的很爱那个雌性,我想他会把雌性送回部落的。”
“过几天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康丁的声音里有着疲惫。和被兽神诅咒的兽人过多的接触会招来厄运,巴赫尔今天已经见过图佐了,他不放心让巴赫尔短期内再和图佐碰面。巴赫尔是下一任的族长候选人,他不能冒险。
巴赫尔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更多的也是恐惧,所以他没有反驳阿爹的话,沉默地进了茅屋。昏暗的茅屋里,吉桑躺在茅草床上异常虚弱。看到巴赫尔进来了,他的眼睛亮了亮,出声:“你找到,图佐了吗?”
巴赫尔不忍阿爸失望,说:“他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明天我再去找他。”
吉桑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一手紧紧捂着腹部,失落地说:“我也许,见不到他了。”
“阿爹,图佐知道你病了一定会马上回来看您的。您的身体会好的。”阿爸病得重,巴赫尔的心里十分难过。
吉桑的眼角滑下泪水,气喘地说:“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是我,让他被兽神诅咒,都是我……”如果他能再忍忍,不在月红之夜生下图佐,图佐也不会被兽神诅咒。吉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阿爸!”巴赫尔急忙安慰,“您已经尽力了。您是生下图佐的阿爸,他怎么可能会恨您。”
康丁这时候进来了,没有哪个兽人能忍受自己的伴侣离开自己。自从吉桑生病之后,康丁也明显的憔悴了。跪坐在吉桑的病塌边,康丁说:“你要好好养身体,等到图佐回来看你。”
“康丁……我对不起他……”
“这不是你的错。”
康丁抱起吉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拍他孱弱的身体。巴赫尔退了出来,这样的场面太令人难过了。
“巴赫尔。”
正在难过的巴赫尔立刻压下伤感,朝发声处看去,然后恭敬地说:“瓦拉大人。”
部落的巫师瓦拉走到巴赫尔面前,低声问:“你找到图佐了吗?”
巴赫尔往茅草屋看了一眼,往外又走了几步,瓦拉跟上来。巴赫尔小声回道:“我找到他了,他没说回不回来。”
巫师的地位在部落中仅次于族长。他们要负责给部族成员治病、接生、祭祀仪式等,地位重要。只有雌性才能做巫师,巫师也有自己的伴侣,只是巫师生下雌性的后代,那这个孩子会继承他巫师的身份。如果只有雄性的后代,那巫师会在部族中挑选合适的雌性为下一任的巫师,从小带在身边培养。
瓦拉今年四十六岁,很少有雌性能活过六十岁,也没有人知道如果没有天灾或其他的危险雌性能活多久。每年的冬天,都会有很多雌性熬不过去。瓦拉看起来并没有苍老的痕迹,虽不像年轻的雌性那样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他带着成熟雌性的稳重。他唯一的儿子是个雄性兽人,叫乌特,今年二十一岁,比巴赫尔小三岁。部落唯一成年未婚的雌性梅伦就是乌特的未婚妻。
梅伦四岁的时候就被瓦拉选为了下一任的巫师,一直由瓦拉带在身边教授巫师的知识。梅伦今年十九岁,冬天过后,他就要和乌特举行伴侣仪式了。因为图佐的原因,吉桑和瓦拉的关系非常冷淡。因为瓦拉说图佐在部落里的时间越久,对部落的危害越大,康丁才会把年幼的图佐赶出部落。而这次如果不是吉桑坚持要在死之前见一面图佐,瓦拉也不会允许巴赫尔去找图佐。
知道阿爸对瓦拉的心结,巴赫尔没有把赵云霄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打算过几天再去劝说图佐。瓦拉知道吉桑怪他,但他是巫师,要为部落的安全负责,就如康丁身上的责任一样。他轻轻点点头,说:“如果图佐不回来,你好好劝劝你阿爸吧。”
“嗯。”也只能劝了。巴赫尔很矛盾。他希望图佐能回来看看阿爸,也许阿爸的病就会好;又担心图佐回来后反而加重阿爸的病情甚至给部落带来厄运。
尽管吉桑不喜欢自己,瓦拉还是去看了看吉桑,留下一些药草然后离开了。吉桑窝在伴侣的怀里泪流满面:“我想在死之前,见一见图佐,我想他……”
“……好,我会让巴赫尔找到他。吉桑,你要坚持下去。”与长子一样,康丁的内心也是矛盾的。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那个儿子了。
第二十章
夜晚,赤红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人的睡颜,洞口燃烧的火把和这人身上的兽珠散发的光芒让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这人的脸,包括他的每一根睫毛。自从巴赫尔来过后,云火就失眠了。他知道,巴赫尔一定会告诉族长云霄的事情。他不怕有人来抢云霄,但理智一遍遍地提醒他,他应该把云霄送走,在他还没有给云霄招来厄运的时候。月红之夜出生的浑身赤红的孩子是被兽神诅咒的,那一身的赤红会染红整个部族,给部族带来厄运,招来祸患。
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应该被杀死。他因为阿爸的求情侥幸不死,勉强活了下来。但那又如何,他仍难逃被驱逐的命运。还不到六岁,他就被身为族长的阿爹逐出了部落,因为那一年的山洪淹没了部落,部落不得不重新迁徙寻找安身的地方,皆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被逐出部落的他无法自己生存,只能在部落外游荡,捡族人丢弃不要的东西吃,阿爸也会偷偷给他送吃的。后来部落中的一位强壮的兽人死在了青皮兽的脚下,族人认为是他给那位兽人带来了厄运,不然青皮兽不会出现在族人们经常打猎的地方,然后他就被彻底的驱逐了。连他自己都惊讶他居然能活下来,活到成年。
也许,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那只青皮兽才会出现在云霄的面前,他差点就害死了他最爱的人。云火在熟睡的人身上闻来闻去,轻轻地亲吻。一直到天快亮了,云火变成兽身温暖云霄。睡得香甜的人根本想不到他所以为的幸福会出现波澜。
※
早上醒来,笑着朝云火道了声早安,赵云霄爬起来准备下床去做早饭。见云火还趴着不动,他揉揉云火的大脑袋,从床头拿过他昨晚做好的衣服,拍拍云火:“衣服我做好了,起来穿穿看。”
赤红的眼底是强压的伤感,云火坐起来,身体变幻。又是什么都没穿,赵云霄依然不敢直视云火腿间那根可怕的东西,背过身去说:“我去洗漱。”然后拿了洗脸盆跑了。
云火拿起赵云霄给他做的衣服,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雄性兽人成年后的第一件衣服要由阿爸来做,这是他们的第一件幻兽衣,意义重大。彻底离开部落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做过衣服了,更别说成年的第一件幻兽衣,所以他一直都是赤身裸体的。现在,他有了第一件幻兽衣,是他的雌性亲手为他裁制的,是最强的野兽青皮兽的兽皮制作的。云火舍不得穿。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一身衣服了。
赵云霄洗漱回来就看到云火还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那身衣服。他放下脸盆(馒头果的壳)走了过去,爬上床,心疼地抱住云火,给了他一个吻,说:“我以后会给你做更多的衣服,穿上吧。”然后拿起那身衣服,展开,亲自给云火穿。
云火伸开双臂,如孩子般让云霄给他穿上上衣,穿上皮裙。云霄的那句话他没完全听懂,但他明白了云霄的意思,云霄还会给他做衣服。穿好衣服的他抱住云霄,抱得用力。云霄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背,他猜得出来,没有人给云火做过衣服,不然仓库里应该会有云火能穿的衣服,云火也不会抱着衣服舍不得穿。他的云火,很可能一直是一个人,或许,他是孤儿。
安慰了云火半天,云霄跳下床,笑着说:“下来,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云火下了床,站在云霄的面前,云霄把他转过来转过去,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并竖起大拇指:“真帅。”
云火低头看看自己合身的衣服,走到“卧室”中央。赵云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静静地看着。云火跪下,两手撑在地上,呈爬伏式。随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云火平时在兽形和人形之间转换的时候速度都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变幻好了。而这一次,他变幻的速度却非常的缓慢,先是手掌变成兽爪,然后一寸寸地往上,好像变身的节奏完全变成了慢镜头。
赵云霄死死咬着嘴不敢发声,他感觉这件事似乎对云火很重要,因为云火看上去很严肃。厚厚的长毛覆盖了云火的身体。赵云霄震惊异常地看着云火身上的衣服似乎与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变成了那些比平常都要厚实饱满许多的长毛。云火几乎用了快一个小时才完全变身成野兽,在云火甩了甩巨大的兽头,看向他是,赵云霄惊叫:“云火!你变胖了!”
然后他跑到云火的面前摸他的身体,真的厚实了很多!毛变多了不少,而且还长了!怎么会这样!赵云霄把云火全身摸了个遍,连一块恐龙皮都没摸到。云火比他以前圆了有一圈!还不等赵云霄找到答案,云火“嗖”地又变了回来,身上的衣服合适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没有多也没有少。
“啊啊,云火,你是怎么做到的!”赵云霄兴奋地围着云火转。云火又“嗖”地变回了兽形,速度和平时一样,不过身上的毛仍是又厚又长。赵云霄抓住云火脖子上那一圈蓬松厚实的毛,揪:“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
云火舔舔他的手心,瞬间又变了回来。然后他脱下衣服,光溜溜地又变了一次,这次就和以前一样只有脖子那一圈的毛比较长了。
“难道是衣服?”赵云霄目瞪口呆。
云火再次变回人形,穿上衣服,又变成了兽形——厚实的毛发,胖了一圈的云火。赵云霄的嘴巴可以吞掉一颗蛋了。云火又变了回来,赵云霄吶吶:“还好现在天凉了,不然你多热呀。”
云火听不大懂,他抱住云霄低头亲了又亲,然后去做饭。赵云霄回过神,说:“我做吧,你去洗脸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