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雷厉突然抬起头,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带着雾气的眸子里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情绪。
愧疚、不舍、难过、哀伤,爱恋……太多太多,沉重得压在他们心上。
“小辰。”雷厉凝视着她,艰难地启动唇瓣,用唇语说了一句对不起。
潘辰别开头,心里空空的,仿佛心被挖去了一块。
雷厉迟疑着靠上去,将她整个人搂紧怀里,下巴一下下揉着她的发顶,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他明显哽咽的呢喃击溃了潘辰最后的坚强伪装,她抓住他的衣服,汹涌的眼泪涌出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哭得全身发抖,喉咙像是被人勒住,连呼吸都疼。
“为什么要逼我?”冰冷的泪淌湿了她的脸,“为什么要逼我?”
他搂紧她,心如被钝刀凌迟,那些渗进衣襟的眼泪更像一把盐,狠狠往撒上他带血的心,牵出最深处的痛。
他怜惜地亲吻她的发,眼泪沾湿了她的鬓角。
“再给我点时间,小辰,求你,再给我点时间。”
☆、第66章
夕阳透过玻璃,洒落室内。
潘辰抱膝蜷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咸蛋黄一般的落日。
那日之后,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坐在这里发呆,脑袋空空的,思维停止转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机械地呼吸着。
那晚,雷厉抱着身体僵硬得像石头却努力装睡的她,轻声说,“我知道拿你妈妈威胁你很卑鄙,但比起你离开我,我宁愿你恨我。”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好所有事。”
他说再给他一点时间,没有给出具体期限,她也没有问到底要多久,或许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缓兵的借口。
他放不开她,她又何尝能潇洒的走?
潘辰把头靠向窗玻璃上,无力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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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厉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被落日余晖包裹的瘦削身影,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仅仅一个礼拜,她就瘦下去了一圈,像是大病未愈的患者,憔悴得令人心疼。
“起风了,担心感冒。”他走上前,拉上窗户,然后斜坐在飘窗上,抱住她。
不出所料,她的身子瞬间僵化。
她抵触他,抵触到身子条件反射地抵御他的碰触,甚至不再跟他讲一句话。
他们已经整整一周未讲过话。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从不回应他的话。
雷厉苦涩地裂了下嘴,依旧将她揽在怀里。“罗姐说你中午又没吃饭,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意想之中,没有回应。
雷厉在她肩膀上揉了揉,又说,“晚上我们出去吃吧,老三回来休假,大伙儿说聚一聚。”
“没有外人,就我们兄弟几个,大部分你都见过。”
“上次聚会老三没来,他现在在部-队,一年就回来两次。”
“他一直说想要见见你,还有楚楚那丫头,也嚷嚷着一定要把你带去。”他稍稍用力,将她扳过来面朝自己,“而且,你也不能整天呆在屋里,会闷出病来的。”
见她没反应,雷厉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跟我讲话,去跟楚楚聊聊天也好,你不是说跟她挺投缘的吗?”
“走吧,我抱你去换衣服。”雷厉把手穿过她的脚弯,正欲抱起,却被她灵巧地格开手,从飘窗上跳下来。
望着快速远去的背影,雷厉蹙紧眉头,眼底滑过浓重的伤痛。
自作孽不可活,大抵说的就是他吧。
重重地叹口气,他走进衣帽间,选了一条藕粉色的连衣裙,再走到卧室,讨好地笑道,“这条行吗?这个颜色衬肤色。”
潘辰抱着膝盖,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是想让我帮你换?”雷厉语气中有隐隐的不悦,“你就不怕我把你剥光?”
在他的威胁下,潘辰终于抬起眼,双眼空洞洞地盯着他。
雷厉毫不避让,直接迎上她的视线。
他眼底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压得她心口钝钝地痛。她终究败下阵来,伸手夺过裙子,冷冰冰地命令,“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雷厉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并刻意忽略她的闪躲,柔声道,“有什么叫我,我就在门口。”
关门声响过,潘辰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裙子。她记得,这是雷厉陪她一起买的。
他们在一起后,她的衣着服饰都是他在操持。她勤俭惯了,心疼钱花太多,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放心,我养老婆还是养得起。”
老婆?她自嘲地笑笑,仰头逼回泪水。
她换好裙子出来,雷厉立即不吝赞美,“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