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个梦。
或许是看见的景象太过诡异,韩越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韩越梦见了小时候府上的那场剧变,当时他也是这样发着烧,厨房给他煮了好几样东西他都吃不下。
韩父宠他,拿他无法,只好上街去给他买糖葫芦。
然而韩越在房间里没有等到糖葫芦。
他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听见那些声音渐渐散去,又听见更加惊恐的脚步声。
韩越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茫然地垫着脚打开房门,看见了府上的人全部倒在院子里。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一生就从这里发生了剧变。
他看着满院子的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影卫冲进来忙忙碌碌的时候,呆呆地站在院子角落,不知如何是好。
一颗心仿佛浸了水,不断地往下坠,坠到有些酸疼。
一直到很久之后,韩越才渐渐明白过来,那种感觉名为孤独。
此后那多么年,他跪在凌霄寒面前的时候,在书院读书被人偷偷指指点点的时候,在空荡荡的韩府近乎一人独住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孤独。
只是在每个夜晚,他回想起影卫把院子里的人一个一个抬出去,他成为了院子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又有了那种酸疼的感受。
韩越不由自主地握着自己的胸口,翻身坐了起来,想要缓解自己几乎不能呼吸的处境。
顾知欢在他一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半扶着韩越的胳膊,声音因为熬了一夜,显得格外沙哑:“怎么了?还难受?”
韩越愣了愣。
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来,还是在一场不可思议的梦里。
顾知欢见他没有动静,探身过去,用额头贴着韩越的额头测了测温度:“烧已经退了,应该没有大碍。你是饿了,还是渴了?”
大抵是顾知欢额头冷冰冰的,浸得韩越沉闷的睡意一褪,他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脖子往后缩了缩。
顾知欢瞧着他的动作,整个人也醒了过来。
她瞥了一眼两人之间胳膊长的距离,坐直了身子:“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你再躺一会儿,我叫厨房备饭。”
韩越皱眉望着她:“你怎么在我家?”
顾知欢乐了:“韩大人,这是我家。”
韩越的表情难得僵了片刻。
他猛地侧头朝周围看去,房间里摆完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确实不是他那个和一贫如洗相差无几的卧室。
韩越张了张嘴,又艰难地闭上。
以他的性子,实在问不出来“我怎么在你府上”这种话。
顾知欢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解释道:“你昨晚高烧昏迷了,陆槐不知如何是好,我就自作主张带你来我府上,找了大夫为你看病。”
顾知欢说的每一件事昨晚都发生过,可惜被她颠倒了顺序之后,整件事就变了味。
韩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子,拿过一旁的外袍披上:“多谢照顾。”
顾知欢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韩越身上:“谢倒是不必谢。”
韩越惊讶地抬头。
哪怕他和顾知欢没有那么熟,也从凌霄寒对他倒的苦水中能够猜出顾知欢不是什么善人。
果然,顾知欢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毕竟皇上赐婚,我们马上是一家人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韩越手一抖,腰带被他系成了一个死结。
不,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