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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2 / 2)

待这正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时,两人却俱是半天也没言语,崔泽芳心里清楚,此事确实如顾氏所担心的那样漏洞甚多,但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有漏洞,也已经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静默片刻后,还是崔泽芳先开口问道:“大兄,对于此事,你是否有些疑心我那兄长的府上?”

李盛神情有些疲劳,用手指揉了揉了自己的眉心后,才缓声说道:“这种事情,难免涉及诸多诡计,有人栽赃嫁祸那永嘉坊也不一定,在查清楚之前,阿阮你也无需胡思乱想什么。”

崔泽芳听李盛言语中并没否认有怀疑永嘉坊的意思,心中不由冷冷一笑,想了想,便探身过去握了李盛的手,言辞恳切的说道:

“大兄,若是此事真查出和我那兄长府上有什么牵连,阿阮是绝不会姑息放过的。”

李盛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崔泽芳神色有异似的,忙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道:

“阿阮你别想多了,说起来如今民儿在朝上处事沉稳有序,颇受诸位老臣与清贵的推崇,且他那东宫也安稳,你那侄女又已经怀上皇孙,这一点小小的流言,还损害不了他的根本,朕只是觉得此事来的颇有些蹊跷,这流言传出的也未免太快了些,还是让民儿自己去彻查清楚才放心。”

李盛说完这番话后,又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眉心,崔泽芳见状,连忙关切的问道:“大兄已经服药多日了,难道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吗?要不要换一位太医再重新诊治一下?”

原来这李盛上次晕厥之后,虽当时因害怕昭美人遭到责罚,隐瞒着并未告知别人,但这圣上龙体事关重大,李盛自己也不敢有丝毫轻视,第二日便赶紧宣了太医替自己诊脉。

这几日,李盛都按着那太医的方子在吃药调养,同时又一直单独起居在钟鸣殿中,未曾再宣召过昭美人侍寝,不过这调养多日后,李盛不但没觉得身子有所恢复,反而越发感到精神萎靡不振,连白日里都会莫名的渴睡疲劳,此刻他见崔泽芳担心,忙打起精神说道:

“已经好多了,不过昨日乍听到那流言难免心绪不安,休息的不太好罢了,阿阮无需担心。”

崔皇后又上下仔细打量这李盛的脸色,想了想后柔声说道:“大兄,那太医院金提点并未判定您这身子虚弱与那房中之事有关,都只说您这是脾阳虚的老毛病,需要长期调理的,虽然这清心寡欲也许暂时对身子有利,但若是您心情不渝,终日闷闷不乐的,反倒对您身子无甚好处,阿阮看那昭美人颇能替大兄开心解闷,大兄你即便不召她侍寝,也可以只管叫她相伴身边说笑弹唱,好替您解解烦忧啊。”

李盛被崔泽芳这番话说的,难免老脸一红,他前阵子与昭美人日日相伴习惯了,这十几日猛然间成了正宗的孤家寡人,自然是十分烦闷,已经几次动了要传召昭美人相伴的念头,都硬是强行克制住了,此刻被崔泽芳说破了心思,一方面心虚,一方面却也觉得她说的甚为有理,便笑着搂了崔泽芳的肩头说道:

“阿阮既知我烦闷,为何不自己来陪我消遣解忧,咱们也好久没手谈过了,来来来,阿阮咱们这就来下上一盘。”

崔泽芳见李盛这样的做派,自然也要给圣上一个面子,两人便焚香品茗摆出黑白子厮杀起来。

不过这日之后,李盛果然又不时召了那昭美人到钟鸣殿歌咏相伴了,隔了一段时日,甚至又让她留宿侍寝,头一次侍寝时李盛还难免担心,结果却觉得有了这软香入怀后不但没觉得身子不济,反倒是身心都爽利了不少,他心中大喜,行动间便又少了许多顾忌。

而东宫那里,李济民不用父皇多吩咐,自然把他这娈童的流言当做一件大事追查起来,他特意挑选了当年山匪投诚过来的几个锦衣卫前去秘密查办,势必要找出这幕后真凶。

可是,没过几日,这东宫詹事府却突然冒出了更棘手的事情,一下子打乱了李济民原来的部署,这日,本该是詹事府各人休沐的日子,那东宫门下宾孙树却突然跑来求见太子殿下,李济民一贯看重他,便马上召见了。

那孙树进的殿来时,额上已经是爬满了豆大的汗珠,看到李济民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殿中,颤声说道:“启禀殿下,小臣该死,小臣犯了死罪,小臣今日突然发现,殿下您留了眉批的那些文书不知何时丢失了大半,小人担心那些文书如今已经流传出去了......”

李济民一听这话,顿时也变了脸色,啊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214章 欢喜

长安城中风云变化,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定国郡公夫妇自然一时还并没有得到消息,李纪终于办完了自己的正事,当然就要轮到去做一些表面文章了,他这一趟打的可是探望旧部的名义,那定州与蔚州两城的守军中,可是有不少将领早就在翘首以盼了。

探望旧部这种事,是无需郡公爷夫妇再日夜兼程的赶路了,李纪特意嘱咐部署放慢了脚程,几乎每走一个时辰都要找地方停下来休息,等他们车队这样走走停停的终于来到定州城的时候,玉华与女眷们也大都已经恢复了精神和体力。

这定州,便是当年太子妃车芷兰一家拼死守卫之地,在车芷兰被选为太子妃后,朝廷特意派了人在定州城头刻了一座忠义碑,就是按着当年卢彦孝所提的那个思路,并不提车家当年的冤案,只大力宣扬车家人忠君勇义和圣人的爱民如子及广袤胸怀,如今这定州城倒是因为出了个太子妃车氏而扬名了。

而李纪就是当年带着人解了定州之围的将领,这定州守军与他曾共同浴血城头,这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堂堂一个亲王之子加上冠华大将军,能携着娇妻特意从长安城远赴北疆来探望边疆守军,更是极为少见的,李纪他们车队来到城下时,那定州城的守将李司马早已率众在城外迎候了。

李纪放马奔到那李司马跟前,见李司马俯身要跪拜自己,连忙跳下马一把就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银盔下露出的满头的银发,李纪心中一声长叹,便伸手重重拍了拍李司马的肩头,朗声笑着说道:

“长久不见,李司马这膀子还硬邦邦的甚为结实啊,怎么样,可还敢和我这个小辈去沙场上单独较量一场吗?”

李司马见这冠华将军虽封了郡公娶了娇妻,却仍是当年在军中不拘小节的脾气,心里欢喜,便也不再与他拘礼,携了他的手,带着众人就往那城中去了。

当年那场对战回鹘大胜之后,像李司马这样的有功之臣,又是古稀之年的老将,本应该顺理成章的官升三级被调回京城安享晚年了,但这李司马却因为早年自己误会挚友车镇将一事而一直深怀愧疚,他早就立于那定州城头车镇将舍身就义的地方发过誓言,今生便要长守在这定州了,直至埋骨于斯,朝廷感念他忠勇大义,虽这定州司马一职升不上去了,却敕封了他一个正四品的勇义伯的爵位,并可世袭三代,在武将里也算是地位尊崇的了。

这进了城梳洗一番之后,那李司马早在家里设好了晚宴招待李纪夫妇,玉华虽然还有些疲劳,但这李夫人及守军将领的夫人们与那长安城中贵妇不同,一个个性子都颇为豪爽朴实,见了玉华这样玉雕一般的精致人儿,都是毫不掩饰的喜欢与呵护,并不因为她是郡公夫人而疏远敬畏于她,玉华见多了那长安城内各人戴着面具的聚会宴饮,今日倒是难得痛痛快快的享受了一番宴饮的乐子。

见玉华丝毫没有架子,言谈间也颇有见识和品格,那李夫人看着越发心喜,便笑着对玉华说道:

“郡公夫人今次来的时间倒是巧了,明日便是那北疆有名的古尔邦节,白日里那些异族人会打扫房舍,做馓子等节日糕点,还要去他们自己的寺庙里参加会礼,这些与咱们都不相干,不过到了晚上,他们便会于这城外开阔的草稞子上举办那麦西来甫歌舞集会,除了有叼羊、赛马、摔跤等赛会外,其他所有的人都可以自行上去作舞的,那些异族人个个都能歌善舞,男女交往也随便,他们几百人聚在一起穿着盛装旋转作舞,还有各色乐器吹拉弹唱,场面十分热闹新鲜,郡公夫人您若有兴趣,我明日便带您去看看。”

那李夫人其实也只是随便说说,她也知道这京城中的贵人们十分讲究礼仪规矩,不比她们这些常年在北疆滞留的人粗粝,这郡公夫人年纪又还小,更要避嫌疑,应该不会敢去那种乱哄哄的地方。

谁知玉华听了心里确实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这李夫人说话间虽然带着忌讳,可玉华却一下子全听明白了,这古尔邦节就是那回鹘人的大节日,她身上本流着回鹘人的血,幼年时也被赵蜜儿灌输了不少回鹘人天高地远的畅快生活,对这回鹘人的事情自然十分感兴趣,她原本以为这北疆和长安城一样,对这回鹘两个字也是严防死守的,谁知看这些夫人的言谈,倒是压根不怎么在意,那李夫人还知道用“异族人”这话来掩饰一下,其他几位夫人干脆是常常把那回鹘人几个字直接挂在嘴边说说的。

玉华不好在宴席上去详细追问此事,等宴会散了回到了他们的住处,便马上拉着李纪询问起来。

李纪见玉华满脸的兴奋之色,一与自己碰面便问起那回鹘人的事情,心内不由咯噔一下,好半天才掩饰了过去,想了想对玉华说道:

“这世间的事情最可笑的便是掩耳盗铃,这回鹘人本是北疆的大族,管你长安城再如何忌讳,难道还能将他一整个族人都彻底湮灭吗?别说北疆这边了,那长安城里的柔旋舞和骑射服,还不是照样在用回鹘人的东西,北疆这边自从双方议和之后,早就没那些忌讳了,这边境的人不怕别的,最怕的就是那两国常年征战,他们相邻而居上百年了,这之间的情谊和往来,又怎么是口头上说禁就能禁的掉的呢?”

玉华之前并没敢和李纪仔细探讨过这回鹘人的事情,这李纪的父亲卓王本就是死于回鹘人与薛延陀人的手上,她并不清楚李纪对于此事的看法,此时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不由突然有些惭愧与暗自佩服起来,其实她心中也早知道这李纪于大事上是个心胸和见识都十分宽广之人,可自己总是对他带着些成见。

李纪心中虽有担忧,但见玉华脸上难掩对那古尔邦节的向往,便笑着说道:“那古尔邦节倒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热闹,五娘你若是想去,明日我带人亲自护着你们几个去开开眼界,这定州城内的很多汉人都会去瞧热闹的,他们还会穿上那成套的胡服混进回鹘人当中一起作舞呢,你想不想也试一试?”

玉华一听这个,眼睛立即亮了,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李纪,一副生怕被李纪耍弄了的表情,李纪被她这小摸样逗的嗤一声笑了出来,马上便扬声叫了李司马府上的人进来,让他们连夜就买几套回鹘人的衣服过来,除了玉华的,连带着几个小丫鬟的也一齐备下。

“郡公爷,真的吗?咱们这样的身份,真的可以去那古尔邦节上戏耍吗?”,直到那下人都已经领命出去了,玉华仍有些不相信,瞪着一双盈盈美目看着李纪又追问道。

李纪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敲后说道:“还不去早点歇下,累了这么多日了,明日爬不起来就哪里也去不成了。”

这第二日午后,那李司马的府上果然送了好几套胡服进来,除了年轻女子穿的,竟然还有两套男子穿的衣服,玉华今日心情本就十分兴奋欢喜,此时眼珠一转,便将小六子抓来命他也一起换起来。

等着玉华等众人都一起换了衣服出来,其他人看着玉华与小六子两个都傻掉了。

玉华与小六子身上俱有那回鹘人的血统,可平日里却完全看不出胡人的特征,只不过生的比一般人要精致艳丽许多,可是今日将这正宗的回鹘人的服饰一换上,特别是头上扣上了那镶金戴玉的四方棱形花帽后,这两个混血儿却仿佛藏也藏不住了,两张漂亮脸蛋与这回鹘人的服饰格外的协调相称,一下子简直有些现了原形的感觉。

这些人中,只有李纪一个人知道他们二人的底细,此时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也不由十分感叹。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缘故,只是被这一主一仆两人此刻旖旎华丽的模样给看花了眼,阿蛮她们当着郡公爷的面,不敢去开夫人的玩笑,便团团将那小六子围住,拉拉扯扯,叽叽喳喳的赞叹个不停,小六子脸上早已涨得通红,一开始还频频向李纪与玉华这边瞟过来默默求救,待见那两位主子均是一副笑盈盈看好戏的模样才彻底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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