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五点钟,林国文亲自开车来接我们,陈四海穿一件青色道袍,用一根木簪束好头发,面沉似水地上了车,坐在前排,我和葫芦娃坐后排。上车的时候葫芦娃脸色发青,显然宿醉未醒,看得我胆颤心惊,生怕葫芦娃关键时刻掉链子。
自从听了陈四海的作战计划后,我赶紧把师父给我的神器拿出来研究了一下午。我本希望能研究出这两件神器的用法好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可我悲哀的发现,除非我去讨饭不然貌似是用不上这两件东西的……
拍了拍挂在胸口的神器袋子,我自己安慰自己,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说不定槐树精很好说话,我们跟它一说它就痛快搬家了;说不定槐树精胆子小,被葫芦娃一吓就跑了;说不定槐树精认准了陈四海面目可憎,不追别人偏追他……
车子在路口拐了个弯,停在了本市最大也是最贵的素食食府——六味居的前面,林国文热情的把我们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知道各位都是修行之人,只好请各位吃素了,见谅见谅。”
门口两个服务员见陈四海一副道士打扮,也没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非常礼貌的帮我们开门,看来这里经常接待宗教人士,服务员都见怪不怪了。
六味居内部装修非常典雅,一水儿的仿古家具,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中正古朴中透着大气,空气中充斥着檀香味儿,确实是个好地方。
在包间落座之后,林国文点了一桌子菜。菜端上来,我面露不屑,夹了一筷子一尝,嘿嘿冷笑:果然,这些素菜无论外形还是味道,都做得跟肉菜一样!
最瞧不起这样做素菜的,你把素菜做出肉菜味那和吃肉有什么分别!佛祖为什么要信徒戒荤腥?那是为了让信徒懂得克制自己的**!为了让信徒在清苦的修行中得到精神的升华!这样做不但是挑拨修行之人的**,还给某些意志不坚的修行者提供了借口,某些让人鄙视的酒肉和尚可以一边恬着脸,宝相庄严的说:“阿弥托福,贫僧从不吃肉。”一边把各种肉味儿素菜往嘴里塞……难怪某得道高僧说过,把素菜烧出肉菜味儿的厨子,其可恶程度仅次于把肉菜烧出素菜味儿的厨子。
我筷子一闪,夹走两个大丸子,一边啃一边恶狠狠地想:一定要同这种丑恶现象斗争到底!把这桌子上的丑恶现象统统消灭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林国文开车带我们去他家祖宅,我们开车进入一片别墅区,远远的就看见这一片巴洛克风格的别墅里突兀的立着一座农家小院,两间大瓦房虽然用料考究但依然与这花园别墅格格不入,总之无论怎么看都别扭。
下车走进院子,在明亮的路灯下,虽然是晚上但院子里的全貌看得清清楚楚。院子很大,杂乱的堆着各种工具和垃圾,院墙被拆掉了一面,碎砖头遍地都是。庭院东南角立着一棵大槐树,长得并不是很粗壮,但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树身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还有血迹呈溅射状分布在四周,和凶杀现场一样,凑近一闻,一股恶臭味儿扑面而来。
这种臭味儿我很熟悉,是妖血的味道,以前跟着师父捉妖的时候,凡是畜牲成精的老东西都要带回去炖着吃,每次褪皮拔毛放血洗下水的都是我。对妖血啊、妖下水啊之类的味道我太熟悉了,支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不是妖怪,不过没想到草木成精也是这味儿……
林国文把供桌供品准备好,陈四海便把他打发走了。林国文一走,陈四海立刻原形毕露,袖口一挽,抓起供桌上的烧鸡就啃——刚才在饭店,陈四海光顾拿世外高人的架子了,满桌子菜就动了两筷子。
陈四海一边开酒瓶一边对我们说:“你们都睡会儿,养精蓄锐,十二点咱开工。”
这时候我哪睡得着,我捅捅旁边的葫芦娃,“怎么样,有信心吗?”
葫芦娃老实回答:“没有,我以前从没打过妖怪。”
我:“别啊,你可是主力啊,你要是也没信心咱干脆别干这活儿了。”
葫芦娃:“凯哥你放心,若是这树妖想为祸人间的话我就是拼掉性命也要阻止它。”
靠,怎么遇上这么一愣头青,我和陈四海可是打定主意打不过就跑的,万一葫芦娃和树妖拼命,你说我救是不救?
我赶紧安抚他:“不至于不至于,区区一个树妖咱用不着跟丫拼命,你拿你那宝葫芦把丫收了不就行了?”
“这个……”葫芦娃神色尴尬,眼睛直瞥陈四海。
陈四海一摆油腻腻的手,“这时候了告诉你也没什么,葫芦娃的力量还没完全觉醒,老三的铜皮铁骨和老七的法宝都使不出来,要不我何必找你来抗怪。”
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丫怎么不早说!非让咱师门绝了后是不是?”
葫芦娃满脸羞愧:“对不起凯哥,四爷不让我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的安全。”
陈四海则慢斯条理的喝了口酒,“要是早告诉你,你个兔崽子肯定跑了。你说你胆子这么小怎么成大事?再说了,我要不是确定了没有危险能亲自来吗?”
我大怒:“这是一回事儿吗!?你个老混蛋怎么确定没有危险?我不干了,哥坐车回家睡觉去!”
我提脚往外走,只听陈四海慢悠悠的说道:“你现在走了,那三十万就没你的份儿了,听说咱师父拿你个无业游民的信用卡刷了两万多块钱,啧啧,神仙就是神仙,总能创造凡人创造不了的奇迹。”
我很伤心,真的,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是挖了绝户坟还是踹了寡妇门?就算我两样都做了,也不应该受这样的惩罚啊!
一边,是三十万巨款的诱惑,一边,是负债入狱的威胁,在胡萝卜和大棒之间,我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陈四海满意地拍着我的肩膀:“小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嘛!”
我则眼泪汪汪的看着葫芦娃,像望子成龙的家长叮嘱即将参加高考的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啊!我全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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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一到,陈四海就吆喝着开工。这时,我注意到葫芦娃的脸色发青,闭着眼、皱着眉,似乎很痛苦。我赶紧上前,关切的问:“怎么了?不舒服?要不咱明天再来?”